贺长夏见她肯吃,笑眯了眼睛,“味道怎么样?应该不难吃吧?”
陈寻雁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食物,难得开口给了个好评,“好吃。”
得到嘉奖的贺长夏眼睛都有神不少,“好吃就行,我下次再给你做。”
又尝了一口莴笋叶,陈寻雁突然问:“为什么你的莴笋叶,炒完还是绿的?”
“这个呀。”贺长夏吹了吹碗里的热汤,“这个不是炒的,是白灼的,水开以后要先加一点盐和油,这样蔬菜放进去烫完还是翠绿的,我妈妈教我的。”
说到“我妈妈教我的”的时候,贺长夏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骄傲,但一想到父母的婚姻现状,又有点伤感。
一时无话。
饭吃到一半,见陈寻雁筷子只往莴笋叶伸,贺长夏不由得好奇起来,“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爱吃莴笋叶啊?”
陈寻雁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回道:“没什么,以前穷,莴笋叶舍不得丢,我奶奶总留下来当做蔬菜吃。”
贺长夏弯弯唇角,“奶奶真厉害,我觉得莴笋叶这么做比莴笋还好吃呢。”
听见贺长夏的回答,陈寻雁夹菜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她想过贺长夏可能会问奶奶在哪里,可能会惊讶原来她家里这么穷,还可能会可怜她连莴笋叶都舍不得丢。
但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是嘉奖。
陈寻雁难得有些疑惑,奇怪是自己太久没接触外人,还是说,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呢?
她扒了口米饭,看着贺长夏,“多少钱?我给你。”
贺长夏愣了愣,“不用钱,我自己买来吃的,你不用给我钱。”
“那冰箱里的不都是?”
“哎呀,真的不用了,我本来也挺喜欢做饭的,多一个人还能多做几个菜吃。而且这一大堆也不贵,一百块都不到呢。”
她们推辞之间,陈寻雁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陈寻雁中断了对话,拿起来看了看。
陈寻雁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看过之后却没回,直接将手机放下倒扣在桌面了。
贺长夏觉得有点好笑,“是我姑姑吗?”
“是。”
怕她误会自己偷看,贺长夏赶忙解释:“我没有偷看,只是我姑姑的头像太花里胡哨了,太显眼了,瞟一眼就认出来了。”
见陈寻雁没有生气的意思,贺长夏又问:“你怎么都不回呀?”
“没什么可回的。”陈寻雁喝了口汤,“她只是把你说的话告诉我了。”
贺长夏有点傻眼,她一天说了不少话,“什么话?”
“她说,你说自己以前考过不正经的分数。”
贺长夏眨眨眼,怕她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我不觉得你做的工作是不正经的工作,你也不是不正经的人。我觉得姐姐你很好,非常好,会做很多不同的工作,会很多东西,很酷。”
陈寻雁端起碗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反应,“是吗?”
眼看贺长夏还要叽叽喳喳,陈寻雁敷衍地应了声,“知道了。”
说完她端起桌上的空碗空碟子,往厨房走去。
贺长夏要跟她抢活,“我来洗吧。”
陈寻雁避了避,“我没有欺负小孩子的习惯。”
贺长夏鼓着腮帮子不满,“我下个月就十八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家的规矩,做饭和洗碗的人不能是同一个。”
“啊?”这样类似的话她上次就说过了。虽然贺长夏没听过这样的规矩,但还是选择了尊重,“那好吧。”
洗碗的活被陈寻雁抢了,贺长夏打算回房间瘫着,一转头,发现不知何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卧室的窗外能看见晚霞漫天,一大片一大片,像画一般。
贺长夏“哇”了一声,走向卧室。
她刚结束高考,知识储备正处在顶峰的时候,为了作文背过的那些好词好句,还在脑海中留存。
这个时候,就该用这一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贺长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贺清溪,而后又觉得这样的好风景得多几个人看到,于是又去叫厨房的陈寻雁,“姐姐,你快来看,今天的晚霞好漂亮。”
陈寻雁将几个碗碟洗干净收好后,才慢悠悠走到贺长夏房间门口。
听见脚步声过来,贺长夏回过头让了让身子,又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来阳台,“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不同于贺长夏的兴奋,陈寻雁像是看惯了这样的景色,又像是对外界的美好缺少感知和反应的能力,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便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自己白天为什么会觉得屋子里有点奇怪。
这房子是标准的品字户型,两个朝南的卧室有窗户有阳台,但客厅没有,她平常总是关着房门,是以客厅总是暗暗的。而贺长夏来了之后,总习惯性开着她那间屋子的房门通风,是以客厅比平常明亮许多。
以前她自己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注意过晚霞这回事。
陈寻雁想了想,也没必要为这件事跟贺长夏特意说一声。
走到门口,她转头看了眼小圆桌上摆着的橘色多头玫瑰——反正她来了之后,发生改变的也不止这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