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评了。
后面揭穿了苏格兰的真面目,诸伏景光上线了。
苏格兰的下线,带走了虚伪阴沉和讽刺,留下来的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诸伏景光。
跟苏格兰不同,诸伏景光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说话极尽克制,从未说过任何会冒犯到月见里萤的话。
真正的诸伏景光,脾气很好,虽然偶尔白切黑,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很难触及他黑暗的一面,似乎永远都是积极向上的。
除开那些,诸伏景光和苏格兰最不一样的地方,还是对人的态度。
苏格兰很虚假,但诸伏景光很真诚。
虽然经常受伤,但月见里萤那惊人的修复能力,让她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反正死不了,也算不上特别痛,何必还要走那一套程序?
但是诸伏景光不一样。
“很痛吗……抱歉,请稍微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诸伏景光的表情看起来比她还要痛,嘴角扯的平平的,聚精会神的给月见里萤身上的伤口上药。
“其实倒也没什么感觉……你不管它它自己也会好起来的。”
“你是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没感觉?你以为自己不会死吗?”
裸露在外的伤口好像突然开始燃烧,月见里萤感觉到被他盯着看的那道血痕开始发热——沸腾的血液好像快要从那小小的缝隙里奔涌而出。
明明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但那一瞬间,月见里萤突然觉得自己又再次拥有了消失已久的痛觉,外翻的血肉开始火辣辣的刺痛,伴随着难以扼制的瘙痒。
她想用力地抓挠。
想撕开皮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疼痛感扰乱了月见里萤的思绪,带来了不常见的委屈,侵占了她的眼睛——
一团雾气挡住了月见里萤的视线。
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两颗晶莹的水珠坠落在衣服上,留下了两道暗色的痕迹。
“太痛了吗?你、你还好吗……”
诸伏景光发现了她在掉眼泪,手忙脚乱的开始找纸巾,想给月见里萤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但是又没看到纸巾盒到底被扔去了哪里,只好把手缩进衣袖里,小心翼翼的用隔着布料的指尖去一点点蹭掉月见里萤眼角的水花:
“忍耐一下,我会轻一些的……别哭啊,抱歉抱歉,酒精消毒太疼了吗?要不要换成碘伏?但是碘伏效果没那么好,可能会留下痕迹……”
“不换了,就用酒精吧……我好痛。”
“琴,我痛。”
“一点小伤。明明按照你的身体,很快就愈合了,有喊疼的必要吗?”
琴酒的眼神很冷漠,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任凭月见里萤裹着沾血的外套半靠在腿边。
“真的好痛。”
“不要矫情。”
其实琴酒大部分时间对她都还不错,至少在物质需求方面几乎是有求必应,任何有关衣食住行的东西从没短缺。
包括组织,其实每年都会给她补贴。
月见里萤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要求,因为在长大的路上,她从未缺少什么。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是空落落的。
“你可以不是维德罗,你可以选择做回以前的月见里萤。”
夕阳西下,金辉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短短一段话却让月见里萤觉得振聋发聩。
她好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月见里萤突然发现了活着的新的意义——她要做月见里萤夏。
那个在夏天,在萤火虫漫山遍野的晚上出生的女孩儿,名字里盛满了出生那一天的绚烂风景。
不是维德罗、不是月见里萤,是真正的月见里萤夏,那个在长野出生、长大,身上有父母无数期望的月见里家的女儿。
父母的对她的期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们就已经远去,这辈子月见里萤都没有机会知道,当年的月见里安定和月见里和子,到底希望她做个什么样的人。
温柔的?开朗的?聪慧的?正直的?
不过绝对不可能是犯罪分子。
她又想到。
如果有可能,这样说来或许会很自私。
但是她想要诸伏景光永远留在她身边。
捆也好,下药也好,想要他一直一直留下来,和她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喜欢”这种情绪,出现在月见里萤的脑子里的时候很突然,像雨后春笋一样破土而出,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占据了整片土地。
喜欢他什么?
她不知道。
如何分辨?
诸伏景光出现的时候,月见里萤觉得自己似乎重新拥有了什么。
不再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了。
月见里萤很久以前听说过一个童话,里面有一个拇指姑娘。
如果有拇指少年就好了。
她想。
这样诸伏景光就可以永远被她带在身边,放在衣兜里,背包里。
或者剖开血肉,把他藏进身体里,用心脏强力的跳动,诉说无尽的心声。
他走了。
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算是被迫的,为了保护诸伏景光,月见里萤在医院躺了很久,休养了很久才把那道枪伤养好。
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可惜是她。
“不愧是‘不死之酒’,都被枪打穿了居然还能活。”
组织里人人都在说。
“祸害遗千年,我这么大一个祸害,肯定要活几千年,哪里有这么容易死。”
月见里萤笑着看向贝尔摩德。
“按照你现在新陈代谢的情况,应该能够活个两百多岁吧?这可是相当夸张的长寿啊。”
“活着有什么意义?两个世纪之后,早就没人认识我了。”
“那就做点能让人记住你的事情。比如臭名昭著的罪犯?这样别说两个世纪,再过一千年,你依旧活在世人的心里。”
“你说的有道理。”
可惜这次想做的不是罪犯。
如果能以卧底的身份流芳百世,那也算是永生在世人心中了。
月见里萤觉得,如果以前有关“维德罗”的“不死之酒”的外号,只是一种可笑的调侃,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打算要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和某人一起。
在日本公安史书上,留下最漂亮的一笔。
留在历史上的,不会是“维德罗”。
是月见里萤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