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不愿意回想起那个曾经,她总是刻意回避着有关以前的任何事情。
其中就包括着琴酒。
父母失踪以后她在孤儿院住了一年,孤儿院并不富裕,老师也并不尽责,打骂和挨饿只是家常便饭。孤儿院并没有让孩子们都去读书的能力,只是能拖一年算一年,让儿童保护协会的人频频上门询问。
组织就是在她七岁那一年找上门的。
当时的琴酒还不是现在深受“那位大人”信任的琴酒,只是个二十不到的青年,还处于在组织内部努力向上爬的时间段。
琴酒是跟着当时的一个代号成员来的,来这种手续不全、并不正规的孤儿院挑选年幼的孩子,至于是培养长大为组织做事还是进行人体实验,全看组织的心情。
琴酒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银发的青年跟现在差不多,一张脸上大多时候只有冷漠,只是年轻一些的时候会显得没那么可怖。
当时的月见里萤以为牵起她手的琴酒会是新的救命稻草,心里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希冀,可是没想到,却又掉进了另外一个地狱里。
实验室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些研制药品的科学家们大多都是疯子,拿着她一次次胡乱实验作用不明的新品,或者是用锋利的刀片划开她稚嫩的身体,仔细观察她的身体反应以及具体构造。
她大多数时候都住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很小,她没办法站起来或者坐直身体,也不能完全舒展的躺下,只能弯着腰抱着膝坐着,实在坐不住就蜷成一团躺下。
她只是一只好用的小白鼠,不需要舒适的养殖环境。
后面的转机来自于她的身体。
不知道是恩赐还是惩罚,那些实验室疯子们,意外发现她的身体新陈代谢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上几十倍,只要不是断肢或者一击毙命的重伤,她都可以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当她被带到“那位大人”面前的时候,“那位大人”只感叹了一句:
神迹。
神迹吗?
不过是他们把她剥皮抽筋的另一个借口而已。
她后面的日子好过了些,不用再住在笼子里,有了自己的小房间,虽然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被褥,但总比那个让人恶心的笼子好得多。
他们需要她的身体数据,需要她的细胞样本,需要她给他们提供疯狂想法的基础。
aptx4869应运而生。
可能是研究并不成熟,也缺少相应的实验结果,他们怕让她试药会失去这么个好用的样本,不敢轻举妄动,贸然让她死去。但如果不在她身上实验,就迟迟得不到正确的结果。
最后层层上报以后,“那位大人”拍板决定先暂时停止这个研究,直到找到下一个具有相同体质的试验品。
“你以后就是维德罗。维德罗,你会是我的药,是我最好的武器。”
她那个时候似乎是被组织日复一日的折磨驯服了,只知道麻木的点头和顺从。
因为大量毫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她失去了一部分的痛觉和温感,仿佛行尸走肉。极高的疼痛阀值让她更加适合实验,哪怕是不打麻药被手术刀划开皮肤,也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而琴酒因为找到她这个试验品有功,早早获得了代号,还认领了照看她的任务。
没办法,毕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总是需要监护人的。
她不用再住在实验室里,而是被琴酒养在身边,跟他住在一个房子里。琴酒的家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可是对于月见里萤来说,是那个时候最温暖的地方。
她在这里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害怕在睡眠中就被人强行拉起来摁在白炽灯下开膛破肚,不用担心吃不上饭、被人灌下奇奇怪怪的药物。
琴酒在那个时候就喜欢抽烟,总是呛的月见里萤喘不过气,但是她总能在这股烟味里靠在琴酒的床边睡着。
这股烟味让她觉得很安心。
每个月定期去实验室的日子,月见里萤总是会害怕的浑身颤抖,然后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最后躲不开被琴酒抱住,强行揽在怀里带出门。她最期待的事,就是每次去完实验室以后琴酒的拥抱。
因为那代表着回家的路。
只要一切结束,琴酒都会准时来接她,从未失约,然后把颤抖的她抱进怀里带回家。
一直到后面。
后面怎么样了呢?
月见里萤想不起来了,只看到那头银发慢慢消逝在刺眼的阳光里,然后是一双蓝色的猫眼冲她弯着,好像是在笑:
“月见里。”
月见里萤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
噩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