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往山里赶路,有了旁人的帮衬,白岫这才意识到,这条路竟然这么远?
她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像一只野鬼一样带众人去看尸体,有那么一瞬间,白岫几乎都分不清躺在那儿的是自己的尸体,还是野猪的尸体。
“小娘子,你怪能跑的,胆子也怪大。”
“这条路平日里都是三两个结对进山,小娘子你这回真是命大。”
白岫没力气解释,一路行至山壁处,咬牙拖出那庞然大物。
陈风唳摸了摸野猪的尸体,温热,抬头惊愕又佩服地看向白岫,还是真是她杀的。
如果说有人帮她,没理由不帮她拖下去。这伤口致命又精准,陈风唳看向白岫,有理由相信她的话。
“说好了,你们拖下山,咱们四六分,猪砂归我。”
白岫说完这句话,拍了拍身下的庞然大物,示意几个人动手。
“行!”陈风唳几人麻利地将绳索套在野猪身上,一人一头合力将它拖下山。
泥地上拖出又长又深的痕迹,像白岫疲惫又绝望的人生一样,她信不过这群人,应是一瘸一拐地跟着下了山,直到众人围了上来,她才脱力昏去。
*
【叮~二十两黄金到账】
这是白岫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她睁着一双麻木的眼睛,空洞地看向虚空中的账户:二百八十两。
“阿野,阿野。”
江复临坐在脚凳上,看到白岫醒来,连滚带爬地过来。
江复临惊慌失措地喊声把白岫拉回神来,她实在是太累了,连带着脾气也坏上几分。
因此白岫没好气地回道:“我不叫阿野。”
白岫说出这话就后悔了,她明明就是鹿鸣野。她叹了口气,朝自己嘴巴扇了一巴掌。
江复临一把抓住白岫对她自己迎面而来的手,小心翼翼道:“是,是我错了。我们出门在外,不能以真名示人。阿野……你考虑的周到。”
“你,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去叫李大夫。”
看见江复临准备离开,白岫猛地起身,抓起江复临手臂,着急忙慌地问他:“我被送回来,花了多少钱?”
江复临将白岫慢慢扶起:“没花钱,是平安镖局的人送你回来的。药费也是他们出的。”
他声音越来越低,看见陈风唳抱起白岫那一刻,滔天的妒意和深深的无力感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白岫:“那……那他们说什么没有?”
江复临低着头:“说了,他说和你的分成今天下午就能送过来。”
他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把自己憋死。
在这样的愧疚和无力下,江复临觉得他应该去死,而不是拖累白岫。
白岫高兴得一把抱住江复临,完全没察觉江复临的异样。
“太好了!我们有肉吃了。”
“我跟你说,这野猪身上浑身都是宝。”
“猪皮能做衣服鞋子,猪肉可以买了吃,猪蹄最好吃了。”白岫说到这里,双眼放光。“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也有吃哪儿补哪儿的说法,我留一只炖了吃,剩下都给它卖了怎么样。”
“还有还有,他们……”白岫眼珠子一转“我从前听我爹说,猪身上有一块朱砂,可以入药,是名贵的中药材。我让他们把那个留给我了。咱们把它也卖了。”
“这样就有钱了呀!”
白岫越说越起劲,却发现江复临的脸色微微不对。
“阿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复临慢慢攀附着白岫,像一条虚弱的蛇,缓慢轻柔地将她卷进身体。
“我们以后不上山了好不好?”
“我可以帮李大夫抄药方。”
“我可以磨药。”
“我可以出去代笔写信。”
“我都可以做的,你不要上山了好不好。”
白岫的肩膀突然湿润,她一下一下有节奏轻轻拍打着江复临的后背:“我没事。今天,这个是意外。”
“你放心,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
“我最惜命了,我还想要多活几年呢。”
“我还没看过西洲呢,我要去看看西洲。”
“等我从西洲回来,我要把我爹娘的墓重修一下。”
“这些我都需要做,我不会死的。”
江复临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他痛哭流涕,心里大骂自己是个废物,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留住白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