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凳摔得支离破碎,带着热浪的浓烟渐渐消退,林以年被人紧紧抱着,面前的胸膛隔绝了一切危险,久违的熟悉感让他确定自己在安全范围之内,他累极了,不想再去应对什么,眼皮越来越沉,无意识呢喃:“秦之煜……”
他感到抱着他的人明显一僵,随后,一个冰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他听到了有人回应他:“以年,我在这里。”
又是梦吗?
林以年来不及去判断真假,他意识沉沉,彻底昏睡过去。
厂房涌进不少人,咔嚓地上膛不断响起,最前面的那个人走到秦之煜身边,着急地问:“秦,你怎么样?”
“我没事”秦之煜脱掉自己的防爆服,没有回头,“给我拿条毯子来。”
西蒙向身后的人示意,手下点头领命,收起枪出去了。
厂房里恢复安静,时不时有一两声细铁丝落地的声音,随着这些声音的积压,西蒙明显感觉到秦之煜周围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西蒙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能让他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合伙人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一眼看的他呼了一下。
秦之煜怀里的那位,手、脚、脖子全是被细铁丝绑过的痕迹,绑得很紧,手腕脚腕血肉模糊,小腿被流弹击中,血液和黑泥混杂,衣服脏污狼藉,领口处隐隐露出胸膛上青紫的痕迹,面上也有不少细小的伤口,双颊不正常绯红。
这还是能看到的,衣服下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怪不得秦之煜想要杀人。
西蒙一挑眉梢:“你的小王子伤得可不轻。”
秦之煜没说话,只是把林以年往怀里又藏紧了些。
生怕别人多看一眼。
西蒙嘁了一声,手下适时送来一张毯子,秦之煜接过来,将林以年从上到下裹了个严实。
毯子长度不够,林以年小腿还在外面,袜子短,脚踝处露出小一片的皮肤。
秦之煜又说:“带袜子了吗?”
“没有。”西蒙翻了个白眼:“兄弟,我们是来搞偷袭的,不是全家夏令营。”
秦之煜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林以年的一双脚连带着小腿一块裹了进去。
西蒙白眼要翻到天上,婆妈劲儿,这么多人在这,也不怕底下人笑话。
“好了没?”西蒙说:“那帮警察快来了。”
秦之煜抱起林以年离开,路过那位倒地昏迷的音乐指挥家时,说:“把他也带上。”
到了吉普车前,有人拉开车门,秦之煜抱着林以年坐进后座,西蒙在副驾驶系安全带,很快,车子启动,几辆吉普车有序排成一数列,渐行渐远。
最后一丝霞光消失殆尽,夜幕降临,这片废弃的厂房区归为黑暗。
公路的尽头,红蓝色灯光从远处闪烁,接近厂房区的时候四下分散,从不同角度覆盖在周围,持枪核弹的武装警察谨慎勘察,在安静空旷的厂房,只找到了满地的尸体。
*
“滴、滴——”
病房内,医疗检测系统尽职尽责地运作,护士掐着点推门进来去,吊瓶里的药水恰巧滴落干净,护士熟练地换上新的,之后,她向病床边盯着看的秦之煜弯了弯腰,小心地关上了门。
秦之煜轻抚林以年手上细小的伤痕,弹钢琴的人,手最宝贵,林以年的手虽然不像其他钢琴家那样定时保养,但也从未受过伤。
常年练习钢琴,林以年十指修长又十分有力量感,神使鬼差的,秦之煜穿过林以年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就在这时,那只一直没有生命力的手突然用力回握,秦之煜一惊,顿时抬头。
四目相对。
林以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他。
秦之煜一瞬间变得无措。
他慌乱地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去,换来林以年握得更紧,手腕处的绷带洇出血色。
秦之煜不敢动了。
“秦之煜,”林以年开口,声音嘶哑:“你又要去哪?”
秦之煜低下头,说:“……哪都不去。”
林以年语气不满:“那你乱动什么?”
秦之煜紧绷着背脊,像是定格了似的一动不动,呼吸都变得谨慎。
林以年想坐起来,奈何全身散架了一样,轻轻动一下,哪哪都疼。
秦之煜说:“你身上的伤太多,得好好躺着。”
林以年瞟他一眼,不让他动,他还真的就跟个木乃伊似的,说话时眼珠子都不敢看他。
林以年说:“秦之煜,你过来。”
秦之煜僵硬着凑近了一些。
“这是哪?”
“病房。”
“我不瞎,”林以年没好气地说:“说清楚点。”
能准确找到并炸了恐‖怖‖分子的窝点,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即使秦家势力再大,隔着大洋,在M国也没这么大的能耐。
秦之煜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斟酌,怎么在不撒谎的情况下把事情圆了。
林以年不见他答,不咸不淡地说:“太多了不知道怎么说?”
秦之煜沉默。
林以年说:“那行,我来替你选,就从你什么时候到的M国开始说。”
秦之煜老实回答:“两年半前。”
好,比他想的还早一些。
林以年接着问:“两年前就离开了英国?是秦任平的安排?”
“不是,”秦之煜说:“那时他和秦权平夺权处于下风,没心思管我。”
在英国好好的课不上,自己钻进这枪林弹雨的日子里,竟然一点也不让他知道!
林以年怒不可遏:“这么大的事,过年你见我的时候不知道和我说?”
秦之煜偷偷看他的脸色,把那句“你没问我”咽在肚子里。
再说,过年见他时间紧,他只顾着多看他两眼,哪想的起来这种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