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华说:“阿煜,秦家很大很大,不仅仅只有一个表象的华晟集团。”
秦之煜老成地说:“我知道。”
林成华心下欣慰,担忧减少了些,他看着秦之煜长大,这孩子聪明、镇定、懂得避锋芒,骨子里有野心,林家太小,早晚留不住他。
林成华开玩笑似地说:“那你知不知道秦家藏着不少状元牌匾?”
秦之煜一时没反应过来,少见的“啊”了一声。
林成华笑着弹他的脑门:“天天板着脸像小老头。”
秦之煜无奈地叫他:“林叔。”
林成华并不清楚秦之煜对秦家了解多少,尽量提醒他:“秦家家大,放到如今也称得上高门大户,曾经虽有过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根又一直在,秦家的父辈们个个都是卓尔不群的人物,在一次次时代洪流里硬生生将秦家撑了起来,不仅是商界,你能想到的,你不敢去想的,各行各业秦家均有涉及,并且极有分量。”
“我听说秦家最近争权争得厉害,秦权平,就是你大伯,和你……父亲秦任平矛盾很大,你回去后,多注意一些。”
秦之煜静静听他讲,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听林成华这样对他说话,比起仅有几面之缘的秦任平,他更愿意称林成华为父亲,十年的关爱和教导,林成华担得起一个父亲的称呼。
这时,楼梯处传来动静,秦之煜转头看过去,又迅速低下头。
林以年站在那,手臂搭着衣服。
林成华也看到了林以年,让他过来:“年年,把衣服给阿煜。”
林以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看也不看秦之煜一眼,衣服扔在沙发上,转身要走。
林成华拦着他:“阿煜马上离开,陪他一会儿。”
林以年说:“我多大的面子,能给秦少爷作陪?”
林成华说:“好好说话。”
林以年住了嘴,到底站着没动。
秦之煜走前想多看林以年两眼,又怕他生气,不敢明目张胆的把眼睛放人身上,换衣服脱短袖刻意放缓动作,透过不甚模糊的衣料,贪婪的看他。
脏衣服脱下来扔在一边,秦之煜拿沙发上的新的,弯下腰,左侧肩胛骨处有道疤痕。
这道疤痕因林以年而起。
林以年十岁时曾遭遇过一次抢劫,他和秦之煜放学回家的路上,几个小混混拦路要钱,手里晃着水果刀。
两个小孩没必要为了零花钱和成年人死拼,林以年把小钱包里的学生证拿出来,其余的全部给他们。
林以年的零花钱不少,秦之煜连同他的那份一并给了他。为首的小混混数了钱,装进兜里,并不满足,他说他们身上藏着钱,要他们脱光了检查。
林以年冷着眉眼拒绝,小混混上手要扒他的衣服,他来不及做什么反应,身后的秦之煜一下子冲上去。
小混混外强中干,平常拿着水果刀吓唬小同学,第一次遇到秦之煜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慌乱争执间,秦之煜后背被刀子刺到,伤口深可见骨,但他一滴眼泪都没掉,倔强的护着怀里林以年,愣是没让他受一点擦伤。
林以年不能想,越想越难受,一口气棉花似的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咽不下去,不舒服极了。
十月初的天,夜幕已经降临,空气微凉,林以年拿的是件白T和衬衫外套。秦之煜套上衣服,说:“林叔,我走了。”
林成华嗯了一声,向林以年说:“年年,和阿煜道别。”
道歉都不可能,更何况是道别,自己养大的人讲什么礼貌规矩?林以年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两颊鼓囊囊的。
秦之煜担忧林成华又要说他重话,面上的紧张不加掩饰。
林成华自己先笑了,看这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倒成了恶人。
林成华站起来,揉秦之煜的头发,温声说:“以后有空了多回家坐坐。”
一句“回家”让秦之煜瞬间红了眼眶,心智再成熟,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秦之煜抬头,与林以年对视。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秦之煜朝门口走,耳边想起秦任平的话——
“你可以留在林家,甚至你可以姓林,但你改变不了你的出生,你身上流的是秦家的血,你是我秦任平唯一的儿子。秦权平和我争夺家产,他做事赶尽杀,下套让我不能再有孩子,可偏偏漏掉了你,他不会善罢甘休,直到你死了。”
“林家保不了你,除非他们想和你一起死。”
“我可以给你权力,财富,你想要的物质上的一切,你会发现冠在秦任平之下的秦姓会有多大的便利,如果你坐在了秦家家主的位子,没人敢去动你想护的林家,我不逼你,你自己选择。”
哪有什么认祖归宗血浓于水,全是筹码罢了。
秦之煜拉开林家的大门,越过门槛,一直往前走。
他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