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休息室吗?
这家博物馆太不对劲了,休息室恐怕已经是唯一安全的存在。
我用最后的理智确认了一下方向,刚要前往休息室,就听到了顾时夜的声音。
顾时夜:上楼。
这家博物馆的1-2楼是展出区域,我现在处在2楼的位置,如果再往上走的话,好像是——馆长的办公室。
而员工手册上清楚地说了,只有展区为公共活动区域,未获许可禁止进入3楼。
我不确定顾时夜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尝试性地叫了一声。
我:顾时夜。
顾时夜:嗯。
确认他能听到,我试探地问出口。
我:工作守则上说,进入三楼需要许可。
顾时夜:没错。
这样的语调让我一时之间摸不清他的情绪,片刻后,听到他说道。
顾时夜:但是,我就是许可。
有什么越来越近了。
我感到自己仿佛被更加浓烈的疲惫感一点一点地吞噬,咬了咬牙,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拖着沉重的身体大步上了楼。
三楼的走廊填满了昏暗的灯光,月光从侧面的窗户漏入,在地面上散开了斑驳的光影。
有灯光从尽头的房门中漏出,是顾时夜对我发出的邀请。
黑暗中有什么逐渐滋长的声音,我看到绿色的荆棘沿着墙面不断地蔓延,一朵又一朵的黑色花蕊含苞待放。
我无暇分神去确认身后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跟上来,只能不断地奔跑着。
然而每跑一步,我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恍惚间,我听到了更多此起彼伏的声音,并不像来自于耳边,更像是发自于脑海深处。
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游动的黑色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污染着我工作牌上的玫瑰标识,像是一种宣告死亡降临的倒计时。
终于我冲进了那扇门里,低头看去的时候,没有染色的玫瑰花瓣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四片。
我听到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抬起头,我看到了站在跟前的顾时夜。
顾时夜:不必在意。人类在这里都会感到不舒服。
人类在这里?
我想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却发现脑子的转动十分迟钝。
刚才飞奔的时候没有觉察,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不断地颤抖。
这是恐惧情绪提升到极限的表现。
过度紧绷的神经使我能听清楚顾时夜说的每一个字,却一度无法思考话里的深意。
我感到全身有些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想要拉紧自己的衣衫,余光瞥过自己的双手,瞳孔骤然收缩了几分。
需要忍耐的意思,指的是……这个吗?
视线过处,我看到自己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像是雕塑上要剥落的石膏。
红色的血液从中渗出,沿着衣衫一点一点地滴落。
办公室的地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松软,渐渐地成为了一片适用于玫瑰培育的土地。
滴落的血瞬间被泥土吸收,有什么蠢蠢欲动地从地里面生出,蔓延到荆棘从中,黑色的玫瑰开始绽放。
一朵,两朵,三朵……
我的眼中,一朵朵的玫瑰逐渐铺满了整个地面,攀附上周围的墙面,慢慢地就要填满整个世界。
我在被黑色的玫瑰吞噬。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得僵硬。
不只是手臂,脸上、脖颈、甚至全身上下的每个部位都开始无形地崩塌剥落。
慌乱下,我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尖锐的指甲险些要划破皮肤,却被一股力量牢牢锢住。
顾时夜:眼见未必为实。冷静。顾瑾禾。
我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被轻轻念出,带着寒凉的冷意。
随即,一片金光从我的眼前闪过,周围的光影仿佛被什么遮盖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昏暗。
巨大的力量落在我的身上,不让我毫无章法的动作伤到自己。
展开的黑色翅膀将我包裹,我被顾时夜用身体紧紧地压在桌面上。
他的手顺着我身体的弧度,从我每一寸即将完全僵硬的皮肤上抚过。
原本已经麻木的触感随着顾时夜的动作得到了缓解。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五感随着这样的动作被无限放大,身体也不由得随之颤抖得更加激烈。
我不禁低低地闷哼出声,又因为难以承受的异样感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我:顾……时夜……
我想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无法控制话语的连贯。
最终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喊出他的名字,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控制权。
很显然,我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我努力地驱逐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的那一张张光怪陆离的鬼脸,不让自己去听耳边此起彼伏的诡异声响。
但即便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意识清晰的时间也在不断地缩短着。
从最初的几分钟,渐渐地变成每过几秒就需要进行一次极致的拉扯。
借着恢复清醒的间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凌晨5点,距离这家博物馆结束营业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是不是意味着,只需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结束了?
但是……我已经精疲力竭,真的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顾时夜:如果你不想再坚持,我还可以给你其他选择。
我:什么……选择?
顾时夜:和我签署永久的隶属合同。然后——永远地,留在这里。
浑浑噩噩中,我下意识地重复顾时夜的话。
我:永远地……留在这里?
顾时夜:嗯,留在这里。成为我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