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很难发现不了你的身份吧……
柏源:确实,何况你这么聪明。
明明知道存在着特地哄我的因素,被夸聪明,我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有些上扬。
我:那,你能帮聪明的我证明一些推断吗?比如说,在这条地铁18号线的途中,并不存在真正的安全站点。只有坚持抵达终点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对吗?
柏源:我就说你很聪明,怎么发现的?
我:因为站台。表面上看,从站台4号开始,我们似乎就陷入了某种循环。就像站台4号回到了1号的场景,而站台5号却是回到了2号的场景。
柏源:表面?
我:对,从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但是实际上搭乘指南上一早就已经说明了规则——那就是——18号地铁线,是一条单程路线。
柏源看着我不说话,就这样笑着听我分析。
我:就像我们第四个抵达的站台一样。就算我们再一次地看到了站台1号时的那些情景,站台上的标识始终是“4号”而不是“1号”。这就是单程路线。在18号地铁线上,途中的风景从来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列车经过的站台始终是在前进的,车上的人,也同样在始终向前。
我定定地看着柏源。
我:所以你设计了这么多规则,是不想让他们抵达彼岸吗?
柏源:没有什么想不想,我的职责只是摆渡,他们的去处终究决定于自己的选择。
我:那么现在,也让我决定一下自己的去处吧。你不是不希望旅程就这样结束吗,就让我们一起走完这条路,到终点站去看看吧。
不等柏源再开口,我看着他露出了微笑。
我:正好,我也挺好奇真正的彼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站台6号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影。
跳动着的倒计时随着我的话熄灭,车门再次关上,列车重新启动了起来。
我看着过道那头的车厢闪烁起了红色的灯,随着熟悉的黑暗袭来,所有的血腥与残酷的画面也被彻底吞噬。
只剩下我与柏源的车厢安安静静的,只留下了列车行驶的轰鸣声。
最后的这段旅程,所有的惊心动魄因为身边的柏源也彻底地消散了,我终于有闲心开始跟他东拉西扯。
我:所以你为什么会乘坐这班地铁?你不是这些规则的制定者吗,例行查岗?
柏源:原本,我确实没有上车的打算。
我:嗯?
柏源:但是我在执行职务期间,发现原本应该等待的列车忽然发车了,当然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你是说……
柏源:列车需要不少于10位乘客才会发车,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任务原本等待着的第10位乘客会是你吧?
我:……
(柏源:抓到你了。)
所以说,柏源当时抓的那个就是……
在柏源充满笑意的视线下,我恨不得原地找个洞把头埋进去。
我:……抱歉,我影响到你的工作了。
柏源:不用道歉,反倒是我,如果当时就将你送了出去,就不会让你牵扯进这些事情里了。幸亏我还是及时跟了上来,要不然……
我感受到柏源语气中的懊悔,想了想,开口道。
我: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不一定走不出去。
柏源的注意力被顺利吸引了过来。
柏源:怎么说?
我:比如,前面小贵问我的时候,我只要咬死不回答,碍于规则他应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然后等到了站台6号,我可以等那些怪物下车。或者如果实在没人动,就随便丢一具乘客的尸体下去,应该也算判定有人下车吧?
柏源:某方面来说,尸体确实也算是有“票”的乘客。但是站台6号的候车点好像没人,你打算怎么样让车上补满10位乘客呢?
我:我想想……乘客须知上是不是有说,乘坐期间遇到问题,可以向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发起求助?我记得站台6号上还是有一些工作人员的,到时候能不能让他们帮我搬几具乘客的尸体?或者,直接让他们上车帮我凑个人数?嗯?怎么不说话了?
柏源:……你让我忽然开始思考一些规则的严谨性,看来,有空的时候是需要好好调整一下了。
柏源的视线瞥过窗外,微微一顿。
柏源:到站了。
我顺着柏源看着的方向望去,熟悉的站台落入了眼中。
广播:前方即将到达本次列车终点站,彼岸路站,请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左侧车门下车。
我回头,正好对上柏源的视线。
一时之间,最后一站闲散的交谈之后,只剩下了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一站抵达,车门打开的瞬间,我遥遥地看到了出口方法漏入的那一道明亮的光。
这一次,我在柏源的注视下,迈步走入了站台。
一如我来时见到的那个彼岸路站。
朝墙面上看去,依旧是曾经见过的那份18号地铁搭乘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