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那个犹带着些寒意的人也钻了进来,隔着一段距离平躺到我的旁边。
顾时夜:安静。
他略微侧过头,靠近我的耳廓,发出模糊的气音,似乎在小心躲避着什么东西,避免被对方发现。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镇定,不见任何慌乱。
我的身子却一瞬间僵直了——
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正抵着我的后腰。
是一把枪。
床底狭小,即使男人尽力和我拉开了距离,缓慢而克制的呼吸依然清晰可闻。
伴随着呼吸声,我似乎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就像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爬过了墙壁和地板。
我悄悄侧过头。
因为看不到床外的景象,所以只能借着洒落下的朦胧月光,捕捉到一片模糊的轮廊。
我们保持着这样呼吸交错可闻的距离和姿势,一动也不敢动,时间在这瞬息之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冷白色的月光洒在他身后的地板上,像是给地面铺了一层霜。
随着我看到那片月光突然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吞噬了一样。
大片的阴影垂落下来,彻底遮蔽了地上的月光,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我感觉到我半边身体都已经僵硬发麻,那片阴影终于全部消失了,月光重现于地面之上。
余光中,依然可见那大片的阴影缓慢地游移着。
我感觉到男人收起了顶在我腰间的枪。
他冷淡的黑色眸子看着我,向我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紧张地不受控制地战栗着,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甚至失去了错开目光的力气。
我下意识轻吁了一口气。
男人却依然保持着不动,同时伸出手紧箍住我的腰,让我也动弹不得。
我抬眼看他,他依然只是沉而冷淡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向他再次点了点头,他收回了手。
就在这时,我看到那片月光再次消失了——显然,那道阴影就在我们上方悬停着。
几分钟后,那片阴影才再次消失。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我看见他转过身,率先从床底下钻了出去。
我紧跟着钻出去站起身,看见男人已经走到了破窗的地方。
他停下来,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清冷。
冷白色的月光掠过海面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片暗色的阴影。
他的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更显得他身形修长、挺拔,气质冷然而不易接近。
顾时夜:不要说。
他的眼中一片沉沉的黑,让人想起寒冷的夜空,看不出其中藏着什么。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即向破开的阳台窗户处走去。
我:等等。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多谢你。刚才那个是……怪物吗?
我的气息有些不稳,头脑尚未从接连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只是潜意识中难以接受,怎么真的会有那样的“怪物”。
而且离我……那么近。
这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直面死亡威胁的恐惧。
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却依然平静。
顾时夜:嗯。
他抬起眼看向我,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垂下了眼。
顾时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冷淡,但却透露着一种令我疑惑的熟稔。
我:你认识我?
他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眉。
顾时夜:你不记得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
我:……我可能是没有印象了,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难道他是我在现实世界见过的人?和我一样无意中被卷入了这个游戏世界里?
不过以男人的气质和容貌,我如果之前有见过他,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顾时夜:我们曾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我:……不可能。你是不是认错了?
我确定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记忆缺失,而我一直在按部就班地上学,更是不可能和对方一起生活过。
他看见我不可置信的表情,神情未变,眉目间一如既往的冷,他的眼神却非常笃定,似乎在说他绝不会认错。
他微微抬了抬手。
顾时夜:罢了,先解决眼下问题。
风通过破开的阳台窗子灌进来,扬起了屋内白色的窗纱。
朦胧的阴影里总像藏着什么东西,但当我看过去,又发觉什么都没有。
邮轮上重新变得安静,惊叫声和惨叫声也不再响起,仿佛猎物已然蛰伏,食物都在藏匿。
我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他刚才说“先解决眼下问题”,他会有办法应对这个怪物吗?
怪物已经上楼觅食,整艘船除了第四层和第五层,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无论在哪里,怪物都有可能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