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卿摸了摸刚洗过的发梢,干爽的触感还在指尖萦绕,余温在掌心蔓延。她轻轻转身,躺到床的里侧,刚躺下,便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悄然游走在她身上。
她的声音恢复了寻常的冷淡,“王爷,妾身葵水未净。”
男人的低笑卷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轻微的触感引得她不自觉地微微一颤,随即,一阵搔痒异样感袭来,让人又往里挪了挪。
“夫人,明早进宫拜礼,已没几个时辰入睡了。此时正值凛冬,屋内虽有炭火,但若不将被衾掖好,还是容易感风寒的。”
此刻,她的手已经在袖子里紧握着迷香,准备随时打开。听他这番话,她才发现自己因想拉开距离而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床里缩,半截身子露在被衾外面,让冷空气悄然侵入。
*
次日清晨,天未完全亮。
霍砚川顶着乌青的眼睛,俯身轻拍了身侧睡得正香的人。
贺云卿刚梦周庄,忽被拍醒,她警觉地睁眼,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身而起,抬手便朝近前的人影劈去。
霍砚川见状微侧身躲避,终究还是慢了半拍,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手刀,闷哼一声,然他轻声提醒道:“夫人,该进宫拜礼了。”
贺云卿看清来人,忙收手,又偏头瞥了眼窗外的天色,轻轻“嗯”了一声,眉宇间藏着几分被扰清梦的不悦。
霍砚川见状,唇角微扬,不禁失笑。平日里,她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如今这副带着困倦的小小脾气,倒更像个这个年纪的少女了。
“若想多睡一会儿,便再睡吧。皇上、太后那边,本侯自己去也无妨。”他说着,已起身整理衣襟,语气随意,似是不愿逼她。
贺云卿微微一顿,抬眸看他,原本的困倦顷刻散去,情绪收敛得极快。她掀开被衾,轻抿红唇,嗓音因一夜未曾开口而染上一丝沙哑,却格外酥软:“不用了,我马上好。”
今日进宫,她可还有要事要办。昨夜不知后半夜熏了什么香,竟睡得格外沉。
她不再耽搁,利落地下榻,唤了句春泽。
外间候着的春泽、彩蝶立刻端着衣物推门而入,止步于屏风后。片刻后,待内室衣料窸窣声渐收,才听一道沉声:“进来伺候吧。”
二人转入屏风,见侯爷已穿戴整齐,跨步往外出。
“姑……夫人,今日进宫,穿这身如何?”彩蝶捧着一袭华丽的红衣,语气里带着期待。
贺云卿透过铜镜瞥了一眼,眉梢微敛,淡声道:“换个素色的吧,妆容也随意画一下就行。”
彩蝶怔了一下,“啊?夫人,今日进宫可不仅有皇上、皇后在场,妃嫔、公主们兴许也会在。太素了,会不会显得不得体啊?”
得体?贺云卿微微一笑,眸色却冷淡。
宫里那群人,她太了解不过了,个个等着看她笑话罢了。一个没权势的侯爷,新婚第一天的拜礼,谁会在意,多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不言而喻。更何况,霍家如今在后宫已无半分势力,她去不去行这礼,又有谁会真的放在心上?
她语气平静,“前不久不是做了一套苍青色的衣裳?就那件吧。”
彩蝶愣了一下,“啊?那件本就素得很……不知情的人,哪能看出姑娘嫁的是堂堂侯爷?”
贺云卿低头拢了拢衣袖,语调轻淡却透着意味深长:“这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除了几个亲近的人,旁人有几个能真心盼着你过得顺遂?在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时,懂得收起锋芒,才是重要的。”
春泽已为她梳好发髻,轻轻插上最后一支素簪,抬眸看向彩蝶:“别说了,速去取吧,侯爷已经在候着了。”
彩蝶努努嘴,转身去取衣裳
片刻间,天色已然大亮,晨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院外鸟鸣清脆悦耳,一只喜鹊振翅飞过,落在屋檐上,啼声婉转,仿佛在迎接一对新人。
“真好,出门见喜,定是个吉兆!”彩蝶欢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