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见人似乎快不行了,连忙叫醒了儿子家喜去请大夫。
没一会,才折回来担忧地问道:“岁岁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方才与我道蔡闻律与江陵府的知州贪墨一事,我还未查出真伪,若是真的,不仅蔡府逃不过,连荣家也会躲不了。”
贺云卿一向不瞒着她,但有些事不能说,于是挑挑拣拣的说了些。
柳娘思索了半会,才想起道,“蔡闻律?就是荣夫人蔡沁莲的弟弟吧?”
贺云卿点头道是,这确实是一个意外收获,这几天一直琢磨太子一事,无心顾及荣止夷,现在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现在局面不稳,边关紧张,随时都能打起来,打仗烧财,大梁这两年财政也只是勉强过得去,别看京都富贵迷人,多地旱的旱,涝的涝,瘟疫肆虐,哪一个都要钱解决。这时候引发出贪赃枉法一事,罪名就可大可小了。
柳娘叹:“这荣家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自家主入仕起就处处被荣家针对。我看的出来,荣家那丫头对七殿下有意。岁岁你平常不拘小节,但该防还是要防着些。”
贺云卿无奈一笑:“柳娘,这几日府中事务繁忙,尚未来得及告知您。我与翊王的婚事已定,就在冬至前。七殿下的事,与我再无干系。”
柳娘怔然片刻,最终深叹一声:“也好,也好……”
贺云卿不愿再多说,只道:“柳娘,天色很晚了,我明日差春泽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就同她说。还要麻烦柳娘这几日好生看着此人。”
柳娘满眼心疼。
她总觉得她的岁岁几天内长大许多,说话也稳重起来了,她心里莫名的酸楚。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的抚摸她的额角,“放心吧,你也快回去歇着。”
贺云卿几乎一宿未睡,刚躺下没多久,就听翊王府前来下聘,又被拽了起来梳洗打扮,前去景和堂。
贺云卿见眼前架势,立刻醒了神。
只见堂中满是人,老夫人身着深紫织锦百花褙子,鬓发如银,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和拐杖,气度从容,稳坐在堂上。贺展鞘贺崔婉莹在一侧,堂叔贺章远一家也在其中。
而礼官见她来了,高宣聘书:“忝戚,兹凭媒议,以令爱长女贺云卿与翊王霍砚川缔亲;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昭化八年十一月十八,谨启。”
随后,又有一人在唱礼单,唱念了好久。
贺云卿立在贺展鞘与崔氏旁,见院中堆满了数不尽的檀木双鱼雕礼盒,盖上了红绿销金酒衣,数酒担以红彩缴之。各式的珠翠特髻、珠翠团冠、四时冠花、珠翠排环等首饰,以及上细杂色彩缎疋帛、彩缎匹帛。更有古玩书画、车马器物、田宅庄园、铺子等产物「1」。
翊王府的下人来来往往不断地抬进各式红彩锦盒往庭院里抬。
终于,掌事的见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又命人抬出一个红木盒,恭敬道:“另外,王爷交代了,这是前几日见面礼的回赠,请姑娘笑纳。”
贺云卿听得都疲了,原想赶紧道谢,让下人收下便了之。
目光却在无意间落在那盒子上,胸口瞬间一震。盒内静静躺着一把青云剑——通体幽蓝,剑身细长而刚劲,映着光时,隐隐浮现一道青色流光,剑脊上雕刻着古朴的篆文“青云”,笔画苍劲有力。剑柄以乌木雕琢,缠绕一条暗金纹络,首尾处嵌着一颗温润的青玉,使整柄剑更添一抹灵秀之气。这剑正是前世翊王在她与须衡成婚时赠予的贺礼。
这剑轻盈而锋利,韧性十足,犹如一缕青云,既柔软又坚韧。她指尖轻抚剑柄,熟悉的触感令她心头泛起酸涩,一股宿命感涌上心头。前世,她曾持此剑征战沙场,多次患难之时也多亏了有它,才次次化险为夷。而今,它又回到了她手中。仿佛无论她如何选择,这把剑,终究都会回到她身边。
她谢道,“剑我很喜欢,替我谢过王爷。”
那人恭敬回:“那小的便回去复命了。”
崔氏接过礼单,贺展鞘亲自送一行人出府。府邸下人纷纷开始将聘礼往里抬。
这时,贺芊芊一袭鹅黄色杜鹃花纹袄裙在院中扫视了一圈,满脸不屑道:“堂堂一王爷,聘礼竟如此寒酸?还送什么剑,也不怕晦气。”
贺云卿看着长长的礼单,寒酸吗?前世与须衡成婚也没有这架势。
回想起来,上一世是她哭死哭活的要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且母妃又没什么势力,堂堂一个皇子送礼的聘礼也甚至不如一些普通富商百姓。何等凄凉,她竟还甘之如饴,沉浸其中。一念至此,不禁冷笑,周身泛起一丝莫名的寒意。
只见她合上礼单,笑道,“那便盼着堂妹日后大婚,给堂姐开开眼界,见识何为真正的聘礼。”
贺芊芊叉着腰,冷哼一声,“我可是要去参选太子妃的,到时候聘礼自然比一个王爷高贵多了。”
贺云姝闻言走来,“你倒是会想美事,你一个区区指挥史之女还想高攀太子?”
她说得没错,自贺展鞘屡立战功后,便自立门庭,与堂叔分家后,往来大不如前。贺远章虽凭借家族声望谋得一司指挥使的官职,在京中站稳了脚跟,但能力远逊于贺展鞘,亦无怀大志,得一官职便已心满意足。
不过倒是急坏了家中的母女二人,同出贺门,但两家的差距何其悬殊,实在令人唏嘘。
贺芊芊挑着柳叶眉,仰着下巴,“我好歹是贺氏嫡出,难道太子会娶你一个庶出之女为太子妃?”
贺云卿在一旁瞧出睨端。
彩蝶这时候附耳低语道:“今日老夫人说借着姑娘你的喜事举办家宴,实则是为了定上交内侍省参选太子妃的名额。”
贺云卿溢出一声笑,看着面前吵得面红耳赤的俩人,丑人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