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泠不答,径直回了正殿,银山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拦下秋杏:“女郎似是很心烦,你就让她自己呆会儿吧。”
秋杏满腹疑问,急得团团转,可见姜泠那失落模样也实在不好再去追问,只得与银山站在殿门外,连连叹气。
之兰阁被封禁的消息传到韶宁宫时,苏觅云正挽袖做羹汤,打算送到玉堂宫里去。
裴敛今早便醒了,岳真说他大病初醒又伤了心神,稍有不慎便会再次危及性命。
她心里担忧着,却又不允进内殿探望,便想着做道昙娘亲传的羹汤让朱言送进去,好歹能提醒裴敛,还有她在记挂着他。
润雨战战兢兢守在灶台边,声如蚊蚋:“之兰阁被封禁了,想必是王爷厌弃了那人。”
自家主子性子乖戾,润雨也只得捡着苏觅云爱听的话说。
可这话本该是取悦之言,谁知苏觅云听罢,却将盛了半碗羹汤的瓷碗摔了满地。
滚烫的汤水溅起,平日里娇养着的纤纤玉手顿时便起了红印。
润雨抖如筛糠,吓得不轻,一瞧苏觅云被烫红的手背,丝毫不敢耽搁,赶忙拿冷水浸了帕子往苏觅云手上贴。
苏觅云一言不发,冷冷看着润雨,问道:“厌弃?若当真如此,他大可将她赶出皇城,亦或是直接要了她的命,为何偏要将她囚禁起来?”
头顶传来声冷笑,润雨脑中一团乱麻不敢接话,她哪里敢去揣测淮王之意?
“好了别擦了,”苏觅云不耐烦地收回手,吩咐道,“将剩下的汤盛起来,随我去玉堂宫。”
“是。”
收拾完毕后,主仆二人便径直朝着玉堂宫去了。
待到了玉堂宫,润雨守在外头,苏觅云则独自提着食盒往内殿而去。
玉堂宫内静悄悄的,宫奴寥寥无几,直至快到内殿门前,苏觅云才瞧见站了一排的常侍同侍女,和正肃声叮嘱着什么的朱言。
苏觅云上前,唤道:“朱常侍。”
闻声,朱言转回头去看,待瞧见是苏觅云后面上略显惊讶,却转瞬即逝。
王爷吩咐过,旁人不得随意靠近内殿。此前王爷昏迷着拦不住也就罢了,而今王爷就在内殿躺着,没想到苏觅云就这么大剌剌地来了,好似全然没将王爷的命令听进去。
朱言心头嘀咕着,面上却扬起了笑,随即屏退宫奴后上前问道:“日头这般大,女郎怎得没在外殿等着人来伺候,竟让您自己走过来了。”
这话看似关怀,实则提点苏觅云不该来此。而今裴敛醒着,若是责问,朱言也难逃责罚。
谁知苏觅云却恍若未闻,淡然笑道:“王爷病着,我心中不安,便给王爷做了羹汤补补身子。王爷虽不愿见我,但我到底不能不挂心。倘若我不闻不问,便是父亲知晓了也是要罚我的。”
说着,她将手里的食盒朝朱言递了递:“还劳烦朱常侍帮我这个忙,替我将羹汤送进去,权当我没来过。”
她将苏崇搬了出来,朱言本也不好说什么,低头再一看提着食盒的那双手上竟是被烫了好些红印,隐隐冒着水泡,更是说不出推阻之言来。
朱言本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犹豫片刻就将汤接了过来,说道:“那这汤奴便替您送了,但您还是先去外殿歇着吧。”
“好。”苏觅云甜甜一笑,满脸纯善天真的模样。
朱言颔首,转身进了内殿。
殿内,裴敛正襟坐在书案后,看着面前的书卷出神,直至朱言走到跟前也不曾发觉。
朱言小心翼翼将食盒放到脚边,轻声道:“岳太医叮嘱王爷卧躺静养,怎得您又起来了?伤口还未彻底痊愈,王爷还是小心些。”
话音落,裴敛才从繁复思绪中抽离,抬眼看向朱言。
而这一眼让朱言心头“咯噔”直跳,那双俊朗如星般的眸子里,竟没有丝毫神采。
如晚秋落叶,近乎衰颓。
但很快,裴敛便恢复如常,看向朱言脚边铜褐色的食盒,问道:“谁送来的?”
平淡无波的语调中,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期望。
听他问及,朱言便将食盒打开来,端出一盏精致华美的红釉白瓷盏,放置于他面前:“回王爷,是苏女郎送来的。”
朱言老老实实回答道,旁的却是一句未提。本就是不好推却帮个忙,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盏中的汤还热着,朱言揭开碗盖,羹汤香气扑鼻而来。
可裴敛却丝毫不为所动,只瞧了一眼便收目光,问道:“她在外殿?”
“是,”朱言点头,“王爷吩咐过的,奴让苏女郎在外殿歇息。”
裴敛沉默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撑案站起身说道:“替本王更衣,本王去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