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青悠闲地坐在后座,像是巡游玩乐的公子,钱书胜裹着羽绒服,时不时从车内后视镜猥琐地打量莫天青,被梨白发现后,瞪了一眼:“好好开车。”
“哦。”
“倒是听话。”莫天青凑近梨白,轻轻说了一句。
“什么?”也许说得太轻,梨白感觉耳边痒痒的,下意识凑过头去,想听得更清楚,结果钱书胜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一脚加速,梨白身体不稳,晃了晃,倒在莫天青身上,两人紧密挨着,软软的羽绒服像是有弹性一般,像是撞在云里,莫天青将她扶稳坐好。
“抱歉。”
“没事。”
汽车沿着公路疾驰,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小鱼书屋,这是一艘废弃渔船改成的,停靠在岸边,走上船上的时候,还会有轻微的晃动,书不算多,船屋逼仄,但胜在温馨精巧,有很多年轻女孩在这里打卡,店主也不干涉,只是要求声音尽量小些,不要打扰到看书的顾客。
钱书胜逛了两圈便没了兴致,转头看见梨白和莫天青站在一处,低声耳语,看起来十分亲密,他缓缓凑近,冷不丁地开口:“我看完了,这里太窄了,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吧,你选了哪本书?拿给我付款。”
梨白和莫天青相视一笑,她就知道钱书胜装文艺,偏要来这儿,逛了几分钟就待不住了。
“我们去吃蛋糕吧!梨白。”钱书胜想出一出是一出,梨白被他推着走,莫天青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你老板,怎么老跟着我们。”钱书胜瞥了瞥身后,小声问道。
“不是你说,要见见他吗?”
“我哪儿知道他跟我们全程,像是个保镖似的,哪家好朋友约会,有个大灯泡呀!而且,他还老是挤在我们中间,一看就是居心不良,我看你别在他哪里打工了,我的钱给你,你随便花,开个工作室自己当老板。”钱书胜悄咪咪地告状,顺带撺掇梨白离莫天青远些。
可不就是个大灯泡吗,梨白勾起嘴角,想着莫天青幽幽跟在身后,她心中默数,一二、三。
“你们在谈些什么?我也想听听。”
听个鬼呀,钱书胜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在说悄悄话,不方便外人听。”在外人这个词上,钱书胜加重了语气。
“哦。”莫天青点点头,好似不在意,稍稍远离了他们一些。
过了一会儿,钱书胜往后看了看,那人离他们远了许多,遥遥跟在身后,看上去有些可怜,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挥挥手打个招呼。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酸是怎么回事,钱书胜努力忽视内心的不忍,在到了咖啡馆后,他和梨白在一处坐下,莫天青缓缓而来,在旁边的椅位坐下。
“他怎么回事呀,搞得我们孤立他似的。”钱书胜有些内疚,想着自己刚刚说话是不是重了些,毕竟,之前也是他自己答应了让老板跟着的。
梨白看了眼莫天青,又看了眼钱书胜,乐呵说道:“我老板是个很宅的人,基本不出门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想出来走走。”
听到这话,钱书胜忽然脑补出,社恐人士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踏出家门,准备结交朋友,却因为他一句话变得更加自闭社恐,想想就觉得自己很该死好不好,钱书胜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如果今天不把这事解决,那么他晚上睡觉半夜起来也会扇自己的。
他装作不在意的,走向吧台,拿了菜单,鬼鬼祟祟地走到莫天青身边,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我们一起坐吧,等会儿来了人,要是想坐这个位置,你坐了,别人怎么办?”
救命,他在说些什么?
莫天青微微笑道:“哦,这样啊,那我坐那里?”
他指了一处角落的位置,钱书胜一瞧,离他们更远了,他的心更痛了,瞧瞧,他把人逼到什么地步了,不行,他得让他振作起来,表明他们真的不是在排挤他。
“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坐到一起!”他豪情万丈地说道,丝毫没在意话中的不合理处。
“好的。”莫天青优雅站起身来,在钱书胜欣慰地目光中,朝梨白走去。
钱书胜点了店里的招牌蛋糕还有饮品,自觉要弥补形象的钱书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力和莫天青搭话。
从喜欢吃的,聊到喜欢做的,钱书胜惊人的发现,他们的爱好惊人的相似,聊到最后,钱书胜甚至揽住莫天青的肩膀,直呼好哥们,全然忘记了一开始的敌意。
分别的时候,钱书胜明显依依不舍。
“过几天,找你们喝酒呀!”
“这几天忙着呢,需要预约。”梨白打断他,毫不客气的拒绝来访。
“可以来找我喝茶。”莫天青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微笑答应。
“好,喝茶也行!加个联系方式,和你聊天真开心!”钱书胜热情挥手告别,油门一踩,风一般的离开了。
离家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天气不错,两人慢慢走回去。
“为什么对钱书胜这么纵容呀。”在梨白的印象中,莫天青虽然见人说人话,但是对于来访者以外的人,不甚在意。
“想打好关系。”
“打好关系?”
“他是你弟弟。”莫天青解释道。
“又不是亲弟弟。”梨白失笑,这算是什么理由。
莫天青忽然停下,他款款看着梨白,眸光深邃温柔,很认真地说道:“你在意的,就是我在意的。”
是这样啊,冰凉的风割在脸上,梨白清澈的眸倒映着眼前人,她亦温柔注视着他,像是一对爱侣。顷刻,她的笑冷了下去,轻声说道:“莫天青,你装这样子真没意思。”
笑的假面被打碎,他的表情寸寸凝结,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梨白冷不丁变脸后,毫不留情地离去,到底是哪里不对,他的身体像是被戳开了一个口子,灌进了凌冽的寒风,吹得他脊背发凉。
“梨白。”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