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红木办公桌上摆着一个文件夹,文秘早已退出门外。守着门口不让人进。
一双青筋暴起的指节,一页页翻阅内容,具有刺激性的话语一个个蹦出。
隐藏性精神疾病,躁郁,自杀,建议进入精神医院接受物理治疗。
胎儿发育良好,精神性疾病遗传不明。
最后一张死亡证明,他看不懂这是什么。
电话拨通。
“文秘,滚进来”
门立刻被打开,温文儒雅的男人走近。
“啪!”文件打在他的身上,散落了一地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她不可能死,你在敷衍我”
“徐总,我也很希望不是这个结果”
哀伤地慢慢拾掇起一张张的证明,重新放回他办公桌上。
一只录音笔推到男人身前“这是周遭人的询问记录”
说了声“徐总,节哀”,便离开了。
一双腥红黑漆的眸子,要将文件盯出火花,周遭萦绕阴鸷气息,曲起的指尖在那张泛黄的照片上摩挲,眼中藏着一所囚牢。
“荨儿,我做错了,就不应该放你离开,就该把你绑在我的身边,永远陪着我”
“你恨我又如何,只想要你,只要你而已”
滚烫的一滴泪落在照片上。没有任何人能给他回应。
一整天,无论工作多么紧急,都没人敢进那间办公室。
里面的声音被隔绝在内,录音笔内的对话一直在回放,讲述着她这些年的苦楚,和人们对她的趋之若鹜。
这一切是对他的惩罚,这场游戏是他输了。有些气笑了的模样,对着照片询问
“我就好心那么一次,你怎么这么残忍”
“别想逃开,下辈子我还会找上你”
炎热的阳光穿透大厦,却半分都未进入那阴郁的办公室。
月底
炙热的日头晒得人头昏眼花。平房内很阴凉,顾俞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刻。
平房外走来一人,提着黑色公文包,步子沉稳。
他在门口站立,不经响起前两天的事情。
徐总让他紧急起草股份财产转让书,一脸的阴郁,不知道内情的人会以为他受人胁迫了
短短时限内,他忙得头昏脑涨,连续熬了通宵才堪堪整理好。
更让人惊讶的是徐总那句话。
“让顾俞秘密签下,等我离开,再告诉他”
“徐总,是要去哪里”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一生的死气在周遭蔓延。
他近三两年查出肺癌,邢律是知道的,可医生说情况比较乐观,积极治疗至少还有八年可活。
男人不说,他便不好问,完成任务才是首要任务。
顾俞总算察觉到了门口的人,转头望去,一向严谨的邢律,带着两个黑眼圈在门口发呆。
在监狱,还多亏他帮忙打点,他帮了自己很多。
顾俞爬起身向外走。
“邢律,有事?”
“刚刚看你看得入迷,想说等一下”
“之前监狱打官司的部分出狱协议,忘记让你签了,所以才打听到了你住处,有点着急”
“你好像很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两人入座,邢律师将每个合同条款翻到最后一页,手肘刻意遮盖了上半部分的内容。
“没事,最近工作有点忙,在这里签字就好”
提笔的顾俞微皱眉头,邢律靠这么近很不舒服,心中不疑有他,快速签完了几份文档。
看到邢律收文件的手速开始疑惑,不免发声问
“邢律很赶时间?”
“有一点,下次请你吃饭,我先走了”
临走前背着顾俞提醒了一句
“徐总身体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他会很希望你去看看他”
就怎么没头没尾的走了,顾俞不是没有防备心,只是他身上实在没什么可供人图谋的。当真将表现慌乱的邢律,视做工作很忙。
至于那老头身体不好,他巴不得,怎么可能去看他。
再拉回思绪,他才想起,与肖波的约定时间,看了眼电视上显示的时间,才起身换了套黑色套装。
很巧合,他选了这家咖啡店,这是第二次来了,心境全然不同。
“给你点了黑咖啡,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都行”
肖波言笑晏晏侃侃而谈“上次跟你说到的拍摄,这个月底就开拍了,酬劳方面之前已经详细发在你手机上,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拍摄内容不暴露吧!”
“这个,顶多露露腹肌这样,风格主要是体现魅力,这个放心”
“那就行,拍摄前一天再联系我”
顾俞作势要走,如果不是肖波非要见面,他实在不想赴约。
“哎!顾俞,别急嘛,真的不考虑签约我们公司,你的条件真的很好”
“不了”
“你,咖啡”
顾俞拿起未动分毫的黑咖啡,一饮而尽,眉头轻蹙,真搞不懂这苦哈哈的有什么好喝的。
“行了吗?走了”
肖波无奈的笑笑,挥手放人离开。他本意只是想借咖啡让人多做停留,多些旁敲侧击的时间,这人倒好,圈子里的人求都求不来,他将自己弃若敝履。
不管怎么热络关系,对面都像捂不热的石头。
得知顾俞已经签下字,徐傅心中释然。
在他回来寻找她时,本来毫无线索,意外在派对上遇到少年,那双眼睛肖似故人。
当时有些激动,因为他也姓顾,回去离开着手调查。得到了一个想都不敢想的信息。她和他之间竟然有儿子,光她愿意诞生下跟他有亲缘关系的生命,就足够震惊了。
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去寻少年,却得知他杀人了,少年愤恨冷漠的眼神令自己更加愧疚。
为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晚一步。
月初,万里晴空的一天。下午三四点左右。丰山后山碑林。
徐傅不顾身沾污渍,他跪在墓碑前,眼里满是柔情诉说。
“荨儿你好狠心”
“这个惩罚,真的很痛”
“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儿子,我这个父亲很失败”
“他跟着母姓,那我算不算是顾家赘婿”
“你愿意让他来到世间,是不是愿意接受我了”
膝盖往前挪动,抱住冰凉的石块,正好与炎热的空气相抵,语气阴鸷颤抖。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看到了吗,最后陪着你的还是我,都是我”
“别想摆脱我,休想”
手腕上的血自墓碑上顺流而下,男人头枕碑侧,脸色越发苍白
“手腕划破,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荨儿,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