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彤带着愣怔的眼神，倒回柔软的床上，被褥带着他的味道，让身躯深陷，让灵魂沉沦。

午时顾俞将电瓶车里的电池取进屋内，已经冻过电了，一格电压都不剩。他放在橱柜下空白的隔墙里充电。

结束后，微弯的背脊撑起，对上门外笑得明媚的少女，她穿着拢到小腿的黑色羽绒服，耳朵上带着同色耳帽，斜扎的长发拢在耳边，高挑的身姿被显得娇小。她的右手正向里屋人招手，嘴里发出欢愉的音色

“顾俞，顾俞！快出来”

顾俞抬高眉眼，五官舒展，自房内拿了骑车手套，向少女方向走去，原本荒凉的黄土地上铺满了白雪，那一抹黑色格外显眼。

他微笑着走上前，臂膀遭到了雪球攻击。

李欣彤一脸得逞的表情，肩膀下沉，准备下一次的造弹工程，被快步前来的少年拦腰抱起，原地转了个圈。

面对面拉过胳膊，她白嫩的手指微微泛红。被他温热的大掌拢住，放在嘴边哈出暖气，再将略大的手套给她带上，有些松垮，调整了下手腕处的魔术贴，暖意传于少女胸腔。

少女回抱顾俞，仰着头，亮晶晶的圆眼注视着他说

“我要永远缠着你”

她伸手挠顾俞腰间的痒痒肉，两人互攻着玩闹。

顾俞一个龃龉，脚下打滑，拉住她的手臂一同倒进雪地里。

少女惊呼出声“啊~！”

两人均是被这滑稽一幕惊到，对视大笑。

“哈哈哈哈”

“顾俞，你头发变白了”

短短的发茬上插着积雪，像是年老白了头。

地上寒凉，他带着笑意起身，将少女扶起。

身上羽绒服裹上冰雪，在未浸湿之前，两人起身回屋擦拭，眼中笑意弥漫，并未消减半分。

距离傍晚还有些时间，炙热的阳光射于大地，挥发出冷冽的寒意，雪白的大地恢复原貌，带着零星的水渍和雪块，慢慢消失。

去得太快，像一场美梦。

屋内音乐声响起，那是李欣彤的电话铃声，她有些疑惑的走向小房间，谁会联系她?内心早已在幸福的时光中，将过去的痛苦和人忘却。

是陌生号码，只以为是骚扰电话，她挂断了没两分钟，对面又回播过来，持续了两三次，看向厨房忙碌晚餐的背影，不耐烦的接通。

“您好?您好?听得见吗？”

对面迟迟没有回音，手指按在屏幕上，即将挂断时熟悉的音色闯进耳幕。

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是妈妈的电话。

她说之前爸爸公司问题，牵扯到她不得不断联，在加上离婚情绪消极只想逃避。把她丢下，很对不起她，她说现在在那边安定下来了，初十过来接她出国，好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钱还够不够用。

红肿着眼眶，只字不言，待对面安静下来，她挂断了电话。

脸畔爬上讥讽的笑容。所以现在告诉她，妈妈没有不要她吗?可她高兴不起来，被扔下的这些天，无异于抛弃。

柔软的身躯贴上顾俞，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偷袭，带着笑腔取笑

“这么快就饿了?晚餐很快就能做好了，乖乖去沙发上等着，这里脏”

背后娇软的人儿没动，脸依旧埋在后背，顾俞察觉到不对，转身抬起她的脸庞，心里一惊

“眼睛怎么红红的”

李欣彤扯出一抹笑意

“就是觉得你太好了，太感动了”

“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顾俞心中闷闷的，拥人入怀，拍着她的后背，拖起身下人的肉墩，一手托着，一手轻拍背脊，将人安置在沙发上。

蹲下平视她“那就喜欢到不能再喜欢”

指尖拂了拂红肿的眼圈，取笑她

“怎么变得这么娇了”

“听话，看着电视等一会儿，等下一起吃饭”说罢起身回去。

李欣彤顶着乱嗡嗡的脑袋，视线随着他移动，被他偶尔投射过来的微笑安抚。看得痴迷。

病房那晚落寞的身影在脑海回放。

心中更加坚定了想法“她要留在他身边”

幸福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很快。

位处盆地地形的玉城，在静谧的夜晚迎来一场大雪，又在次日的下午消融殆尽。这场冬雪，还未让人瞧见雪花的形状，就像昙花一现，悄悄绽放后又闭合。

白雪化去，地面铺上薄薄的霜冻。顾俞开始忙碌的工作，每天早出晚归。

前几天李欣彤会在沙发上等着他归家。

寒冷的江城，有一盏灯是属于他的。

后来发现那盏灯熄了，心中有一丝失落。

他以为只是早早进小房间睡觉了，贴在在门上的手没有敲击，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两人每天早上一起出去，顾俞送李欣彤去理发店兼职，自己再去去上班，做什么他从来不告诉她。晚上回来也见不到彼此。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顾俞带着疑惑，敲了小房间的门，没有人回应。他回到自己房间假寐，凌晨两点终于听到了微弱的响动。

李欣彤蹑手蹑脚地轻声向卧室挪动，被开门声惊得慌乱，迅速调转方向，面向厨房。

顾俞看着她同手同脚的身影，眼中神色被黑暗隐藏。

李欣彤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主动搭话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你呢?”淡得得听不出语气

她尴尬的打着哈哈“我出来喝水，有点口渴”

“不黑吗？…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走到墙缘处打开灯，将少女曝光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穿着羽绒服睡?”

李欣彤心中大感不妙，他好像生气了。怂着胆子上前抱住阴郁的少年，冰凉的脸颊蹭着绒质睡衣，怯懦的开口

“不要生气，我就是在兼职，有点晚不敢告诉你，晚上都是打车回来的，很安全的”

顾俞心情更差了，什么兼职需要做到这么晚，语气微怒。

“什么兼职？”

“丹姐介绍的KTV服务员，时薪很高”

随后还补了一句“店里的人也很好相处”

她撒谎了，一点都不好相处，大家都很冷漠，各处都有很多弯弯绕绕。如果没有丹姐侄儿护着，她可能早就着道了。

顾俞压抑眼底的情绪，低下头与她平视

“李欣彤，你真的了解这个职业吗？你知道最开始看到你皱皱巴巴的手，我是什么感受吗？”

他低吼着“想把你锁家里。但是我不能”

“就只做理发店兼职好不好？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可以解决”

瞳孔中印射出的少年，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她很想就这样答应了，但是她不想再当累赘。

“你让我再试试好不好，有问题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我想负责自己的人生”

她边安抚少年边轻柔的诉说

“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做什么，明明很累却要装作轻松的样子给我看”

“顾俞，我不想成为谁的负累”

“丹姐侄子是里面的保安，有他照看我，你放心好吗？”

她抬头亲亲那锋利的下巴，手指安抚性的顺着少年的背。

早年那种无力感又一次袭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左眼滚落一滴泪，让眼角的痣变得醒目，他无法回答，他的私心和理智在无声的争斗。

顾俞漠然转身，脱离她的怀抱，自己回房躺下。

在漆黑的夜幕里，趾骨捏得泛白。

房门传来关门声，温热的身躯自后背贴上他。压抑的夜晚相依着两人，寂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