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进入曲折蜿蜒的小路。风声在耳边呼啸,嘴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铁锈味。
图书馆,前后两个门。后门,左右三条道,右边。右边羊肠小道连通着花园,沿着路灯稀疏的湖边小道拐几个弯,便会来到学校后门。
更隐蔽,适合行凶。
做出判断只在一瞬间。自成年后,封从周没再遇到过需要这样全力奔跑的时刻。这具身体健身也只是偶尔,跑着跑着脑供血不足,于是满脑子只能留下一个念头。
一个念头。两个字。一个人名。
他冲到后门,几个黑色健硕的身影正将一人往一辆没有牌照的车里塞。他冲了上去,一拳打倒了离他最近的那位。
格挡,阻击,没有几下。封从周会打架,小时候经常鼻青脸肿。只是奔跑已经耗费掉他绝大部分的力气,体型差距,专业差距,没有主角光环,不可能以一敌五。
黑色布袋兜头罩下,剧痛落在后颈。
被大力塞进车里,世界在眼前消失。
再次有意识时,脖颈右臂小腿腹部都在闷闷胀痛,封从周睁开眼睛,附着他眼睛的黑布松了一半隐隐透出光亮,手臂被反剪在背后绑住,双腿绑紧,动弹不得。
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只余身旁一人清浅的呼吸声。
试探着挪动了几下,黑布彻底掉落。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几百平方的废弃工厂,粗糙的水泥地,十几米的水泥墙,半露天,屋顶大大小小塌方的豁口,灰尘在透过断壁残垣射进来的光束里飘荡,带着锈迹的破烂设备堆叠在一旁,唯一的大门上栓着厚重的锁链。
戚呈躺在一旁,胸膛一起一伏,双手双脚被绑住,目测没有大的伤痕。
情况不算特别糟糕,既然原剧情的戚呈可以强撑着作为主人公全程参与一场宴会,就说明戚延没那个胆量把他们搞死。
“萧永慕,情况紧急,我被绑架,你现在能安排人实施营救吗?”他沉入意识海里,直截了当开口。
“啊?”
“啊?卧槽,绑架,什么绑架?真的吗?天呐!”萧永慕的声音从脑中炸起。
封从周的声音并不急迫或恐慌,显得这句话像是真心话大冒险后的恶作剧。但萧永慕完全没有将之当做一个玩笑,“谁绑架的你啊,算了不重要,我想想,我想想,我该联系谁,救命啊,季源!兰希!你们在吗!”
季源的声音截停了他的发疯嚎叫,“绑架?谋财还是害命?你现在移动的还是静止的状态?身边有几个人?可以判断身处什么位置?”
封从周一个个回:“不谋财不害命,为拖延参加一个重要活动的时间。静止。凶手不在。”
“比市中心的空气稍稍咸湿,不严重,近海不临海,判断是在A市的东北与东南方向。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的应当头顶着车门,鼻梁朝下挨着车座。头疼鼻梁却没有问题。纵向没有磕碰伤,横向有,如果没有人移动过我,那进来的时候拐的弯不像是旷野里高低不平的路,更像拐了直角弯的工整十字口,加上这种厂房的规模和设施类型,像大型废弃园区。”
“没有严重化学刺鼻气味,淡淡的异味我不是化学生分辨不出,废弃不算特别久远,生锈只是薄薄一层。”
“行,那我先派人去查。”他的声音如此平静,萧永慕的心绪也不像之前那么焦躁。
去查的间隙,身边的人也有了动静。
戚呈的手指动了动,重重咳了几声,积蓄起一点力气,屈膝将自己翻了过来。两人蒙眼的黑布都不算紧,动一动,将掉不掉。
再动几下,黑布掉到鼻梁。受到强光,戚呈的瞳孔不自觉闭上,再次睁开,对面是封从周。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封从周在他茫然的视野里开口。
戚呈没说话,他很重很重地眨了下眼睛。
抬眼,环顾了一圈,视线又落回到封从周身上。
他很迅速调整好情绪,“是你啊。我就说嘛,我这辈子就没遇见过几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听见打斗时,我都觉得不是你。”
“没想到吧。”封从周淡淡。
“想到了,没敢信。”戚呈撇撇嘴。
他动了动手腕,又动了动脚腕。看看绑得牢牢的自己,又看看绑得牢牢的封从周,低声自言自语喃喃道。
“干嘛要来啊……”
意识海传来消息。
“查到了,按你给的条件,符合条件的有四处,然后呢?”萧永慕面前的三部手机皆显示正在通话,连接枢纽的重大任务使得他思维稍有些混乱。
“分头赶往这四区废弃园区,到位后间隔一分钟往天空发射信号弹。我听到的那一时刻对应我的粗略位置。”封从周道。
“行,我分头派人过去。”
退出意识海,戚呈已经开始行动。他不知从哪里摸索了一个小铁片,低头慢慢地磨手腕上的绳子。原剧情就是这样,他一个人也赶了回去,非常自力更生。
封从周盯着他的动作,盯着那麻绳一股又一股的乍开,又问了一句,“有哪里不舒服吗?”
戚呈继续磨呀磨,磨了好一会儿,手腕上的绳子断裂,他又低头将脚上的绳子解开。
“有的。”重获自由的他挽起手臂,一片青紫。卷起裤腿,一片擦伤。撩起刘海,一道划伤。扒开肩头,两个指印。指关节处,几道血痕。
他一个一个翻开,一个一个指给封从周看。
“你呢?”他问。
“我没事。”封从周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