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温皇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微微低下头看向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在这灯下才能瞧见你的有眼下方有一颗不明显的红痣。”
闻知秋抬手轻轻抚了抚眼角:“母亲说这是民女出生时有一滴露水坠到了眼角,留下了这颗红痣。正巧民女生于秋季,母亲说我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不过这红痣很浅,民女自己在铜镜中倒从未看到过。”
“闻露知秋来,”温皇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本宫第一次听明阳提起你的名字时就觉得很是特别。”
闻知秋看温皇后面色有几分疲惫:“娘娘可要去休息一番?”
温皇后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露白饮酿得很好,本宫很喜欢。你平日若是无事,可以来本宫这里坐坐,就当是陪陪明阳,她一个人很是孤单。”
闻知秋连忙起身向她行礼:“是,民女遵命。”
温皇后已经被听雪扶着向前走了几步,听闻此言却又回首对她道:“这不是命令,是本宫的一个请求。”
堂堂一朝皇后对她一个小小酒肆女对她说请求?
闻知秋吓得浑身一激灵:“皇后娘娘言重了,民女会常来的。”
温皇后什么也没说,被听雪搀扶着离开了。
温皇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从曾经那样飒爽英姿的少女,变成了瘦弱枯萎的深宫妇人?
闻知秋走出紫薇阁时看到了贺归渚正站在那里等她。
贺归渚看到她便快步上前扶着她的肩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到她没事还是不放心:“你没事吧?皇后娘娘可有为难你?”
闻知秋奇怪地看着她:“我瞧着皇后娘娘对你很是亲厚,你为何会觉得皇后娘娘会为难于我?”
贺归渚听她的语气便知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和她并肩向前走:“皇后娘娘对我亲厚不假,可那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儿子。皇后娘娘亲近之人不多,对身边之人她都十分宽和温厚。
“可她是一国之母又没有子嗣,一味宽和温厚是无法让她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安稳如山的。”
闻知秋始终不明白为何今日温皇后会要见自己,有贺归渚这个聪明人在身边她也懒怠自己乱想,便将今夜她与温皇后的对话除了最后几句全部复述了一遍:“你说,皇后娘娘为何要见我呢?”
贺归渚也觉得有几分奇怪,温皇后身子不好,她从不会为无用之人耗费心神。温皇后与长公主常年不睦,难道温皇后猜到了闻知秋的身份?
可是当初长公主带着萧姝回京都时,温皇后并未见她们母女二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
贺归渚思索无果:“我也不知,但温皇后此人不会做无用之事,你近日还是小心为妙。你不喜欢我在你身边安排人保护你,可我实在担心。你将莲生留在身边可好?她绝不会窥探你的私隐,她的身手很好,我只是想让她保护你。”
闻知秋眼珠转了转,贺归渚一看就知晓她又在想办法想要欺负自己。
“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贺归渚点点头:“你说。”
“你似乎与温皇后十分熟悉,为什么?”
贺归渚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简单:“我记得曾与你说过,母亲是家中庶女,不过外祖母对庶女都十分宽和,她也很喜欢母亲,便将母亲自小养在膝下与自己的女儿作伴,就是方才皇后娘娘提到的林仪葶,是我的姨母。
“姨母在当年可是京都城中最负盛名的才女,端庄有礼,从不会行差踏错一步。听母亲说,皇后娘娘年少时可是与‘礼仪’二字毫不沾边,京都贵女都不喜与她在一处玩,只有姨母与她交好。
“母亲说大概姨母很羡慕皇后娘娘那时骨子里流露出的自由洒脱。母亲与姨母很是亲厚,姨母经常带着母亲与皇后娘娘玩乐。
“只是姨母在十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熬过来了。听皇后娘娘说,母亲生前最后的遗愿就是希望皇后娘娘能替她照顾好自己的妹妹,但又不想让母亲知晓,怕母亲更难过。自此之后皇后娘娘便将母亲视自己亲妹。”
闻知秋点了点头:“那你母亲至今一直不知你姨母的遗愿是她吗?”
贺归渚摇了摇头:“这也是皇后娘娘偶然谈起我才知晓,皇后娘娘也多次嘱咐我不要告知母亲。母亲与姨母感情深厚,她担心母亲伤心。”
谈话间,闻知秋也回到了浮光阁,她在门后站定,转身看着贺归渚:“莲生我可以收下,但是你不能再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
“不是眼线,”贺归渚纠正,“那些是保护你的暗卫。”
闻知秋摆了摆手:“反正不能有人再盯着我了。”
贺归渚点了点头,笑道:“好。”
“我走了,”闻知秋转身挥了挥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知秋,”贺归渚叫住她,“明日游猎会男女一组以二人所猎到的猎物来确定获胜者,你可否与我一组?”
闻知秋转身指着自己:“我?我是什么身份,能与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一起游猎?”
贺归渚眼中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这些你都不必担心,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闻知秋想拒绝的。
她不喜欢打猎,她曾经打猎是为了生存,这些王公贵族打猎不过是为了享乐,她发自内心地厌恶这种行为。
可是她看着贺归渚的眼眸,仿佛盛满了那夜大漠的星辰,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贺归渚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声音低了几分:“对不住,那日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只是有些着急。”
闻知秋不想谈这个,她既后悔对贺归渚口出重言,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她潦草地转身离开,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知晓了,我答应你。”
她没有看到贺归渚脸上露出的笑容,十分纯粹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