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发现柳鸷和陈离翡的打量他时,冷冷瞟了一眼,气势很是强盛。
反而是坐在韩烊身后的姑娘,面容秀美,杏眼娇憨又明媚,扎着两束麻花辫,侧身歪头,非常热情的朝柳鸷摆了摆手。
“那是谁?”
陈离翡说:“哦,韩烊的妹妹,白从欢。刚刚升到上舍丙等,人称阙庭‘超级开心果’。”
“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吗?”
“答对了!一半。他们是重组家庭,没有血缘关系。”
柳鸷点了点头,“那庭长和舍长不参龛吗?”
“对啊,这四个老不死的贼老头。”
“老头?”看着都是青年模样。
“嗯哼。你别瞧他们人模狗样的,其实已经百来岁了,只是法力高维持容貌而已。欸,人老了就一个比一个爱偷懒。特别是庭长,他坐那个轮椅,就是懒得走路而已。”
柳鸷:“......”你就鬼扯吧!
前方,萧杨已经对着金榜分析完神龛难度,以及选手的伤亡情况。
他最后补了一句,“这次花茶儿带领的队伍,破龛花的时间最长,但选手存活率最高。可柏神带领的队伍,破龛时间虽然最短,但存活率额......是最低的。”
庭长挥了挥手,萧杨收榜退下。
庭长看向柏封棠,“六十多个选手进龛,最后只剩下七个回来。封棠,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柳鸷数了一下,柏、秦、陈、曲、谷、加一个她,万宝子未登记在册,不算。
那还有一个是谁?
“没有。”柏封棠斟酒独饮,不咸不淡的。
旁人交头接耳:“他估计又见死不救了。”
“光一个人牛哄哄的有什么用。”
......
越说越过分,柳鸷听不下去,欲起身反驳,“他救过一次的......”却被柏封棠按捺下,他眸色松散懈怠,淡淡的扫过,众人悻悻闭了嘴。
柏封棠从容的为柳鸷斟上一杯酒,“不必浪费口舌,同无关紧要的人解释。”
柳鸷转头,见柏封棠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饮着酒。
看来,人言虽可畏,但奈何不了他,柏封棠。
花茶儿放下筷子,俨乎其然,“我的队伍存活率虽高,但也有死亡。希望三位舍长好好辅导、提高下选手的战斗力,太弱就别去了,省得老娘拼死拼活的救。”
庭长颔首,“就按茶儿说得办。”
三位舍长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舍长们开始商讨‘阙庭魔鬼训练营计划’,底下的丙等选手愁成一片。
柳鸷高高兴兴的吃席,柏封棠没怎么动筷,只给她布菜,“你想参加训练?”
“当然。”这莲心殿里,只有她和陈离翡是抱大腿蹭上来的。柳鸷对当大佬背后的女人没兴趣,要当就当大佬本尊!
“会训练七日,之后再进入新的神龛。到时候,你可别叫苦。”
“不会的,陈离翡,你也会一起参加吧?”
陈离翡双手打了个叉,“打住!老子要补觉。”
柳鸷还想让秦为墨搞定陈离翡,却倏然瞥见一道窥伺的目光。
又来了。
柳鸷不露声色的和秦为墨交代,余光追向那道目光,骤然转眸。
逮到了!
柳鸷看见了人群后座,披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半掩半遮着病态又苍白的脸,肿大的眼球透过发丝细缝,阴恻恻地盯着柳鸷。
寒衣龛里,第七个存活的选手就是她吧。
黑发女人。
黑发女人换了一身素白色衣裳,歪歪扭扭的坐在丙等区的最后一排,朝柳鸷笑了笑。
“你盯着那个疯女人干嘛?”陈离翡说。
“确实挺疯的。”
“是啊,她每天都神神叨叨的指着别人说流金出现了,要毁灭了。”
柳鸷:“......”
等柳鸷再回头,后排的那个位置空了,黑发女人不见了。
柳鸷借口要上茅厕,和柏封棠说了声,而后从侧殿出去了。
柳鸷往南,一路摸索,越过各个选手区域,来到一片竹林里。
柳鸷能感觉到,黑发女人在这里。她对着竹林说:“既然引我出来,为什么还要躲我?”
“......”
“不出来的话,我走咯。”
“......”
柳鸷调转方向,刚迈脚就听见,“等等。”
黑发女人像蛇一样从竹子上滑下来,“我不是疯女人。我叫严佩梧。”
“我,你应该知道吧,就不多作介绍了。”柳鸷说。
严佩梧点了点头。
“不说说为什么偷窥、跟踪我?”
严佩梧反而大胆起来,挺肩扬颌道:“我在观察你。”
“我知道如何让你快速达成系统目标。”
柳鸷诧异,依旧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疑惑,从容不迫道:“哦?”
“只要你杀光所有的选手!你的系统就能达到满分!”严佩梧真的是语出惊人。
柳鸷没有动,只是淡定的看着严佩梧疯狂的神色。
严佩梧见柳鸷面无表情,惊奇着:“你不信?”忽然,她又自我反驳,喃喃道:“不不,不可能,你早就知道了。寒衣龛最后的杀戮,我看见你的瞳孔里分数疯涨了。”
这人不止有点疯,是很疯!
寒衣龛最后,一片混乱,柳鸷根本没注意到这人躲在哪里。
柳鸷知道杀戮是刺激观众满意值的一个点,但她并不认为需要通过杀选手来获得观众满意值。
柳鸷打算先安抚严佩梧的情绪,“就算你真的看见了,那你觉得就我这菜鸡能力,要如何杀得了所有选手?”
“方法多得是,只要你想,我会帮你的。”
“也包括杀了你自己吗?”
“当然。我也是选手。”严佩梧肿大的眼球,兴奋异常。
柳鸷点点头,“但,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一定有用?”
“我——”严佩梧的话,蓦然被一道钟响打断。
钟声似乎很遥远,因为很轻,但又似乎很近,震得柳鸷的鼓膜发聋。
严佩梧听见钟声,脚底跟抹油似的,一溜烟往竹林深处去,不见了。
柳鸷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乍然看见八角楼裂开,瞬间瓦解成碎粒,扬于虚空。
怎么回事?
柳鸷急忙往八角楼的方向跑,经过选手区,看见大蒲团、小桌子、菜肴等全都消溶了。
而上千个选手,或坐或站,或夹筷或斟酒的动作,姿势各异,却都不约而同的僵住了。
这、太诡异了。
柳鸷在塑泥一样僵硬的人群中,看见了谷栖夏、曲皓尧以及东柠,她想过去,却发现自己也动不了。
柳鸷的额角冒出涔涔薄汗,背襟一片毛骨悚然。
又一道钟声穿云裂石的袭来,比之更震耳发聩。
柳鸷眼睁睁的看着,上千个选手如纸片人般,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开四肢、头颅、身体......
四分五裂。
鲜活的热血喷洒在空气里,溶散——
剧烈的疼痛在她身体传来,先是五个骨节口、而后漫延全身。
柳鸷无法低头,目光所及之处,依稀可见自己的血也喷了出来。
原来,她也难以幸免。
第三道钟声传来时,世界如同一颗轻薄又漂亮的泡沫般破裂。所有的一切都崩解、消泯,于风中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