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院外的灌木丛旁,柏封棠说:“等这些蚕茧全部破茧,那就没有可以用于制衣的蚕丝了。”
“啊,那怎么办?”江琥又问:“没有蚕丝的话,可以用我们身上的衣服吗?”
谷栖夏拍了江琥后脑勺一掌,“你没看寒衣龛的规则吗?你以为龛主会穿着你穿剩下的二手衣等死?”
江琥默默的低下了头。
柳鸷想起庙殿内,仅剩下的三具蚕茧,回忆起小时看过的课外书。
蚕蛾在破茧时,会分泌液体损坏蚕茧。所以要缫蚕丝,就不能让蚕蛾破茧,应该用热水、烘烤或低温冷冻等方法,将蚕蛹弄死,这样缫的长丝才会根根分明又漂亮。
于是,柳鸷说:“我们现在有两种方法。其一,将蚕茧挪到织染坊的大水缸里,用热水烫死蚕茧里的龛与蚕蛹;其二,直接切割缫丝。弊端是蚕茧裂开,只能缫短丝了,且龛和蚕蛹会攻击人。我们得法力高强,对抗得了才行。”
柳鸷率先表明观点,“我会选第二种。这里离织染坊太远,蚕茧太大,如果在运输过程中爆炸或遇见其他龛,会更棘手。”
江琥举手赞成。
谷栖夏也赞成,“龛主的身体如此娇小,一具蚕茧足以做一件它的衣裳了。”
谷栖夏邀请柳鸷,“我们合作,一会去切割一具蚕茧,怎么样?”
江琥不明白,“柏神在这,他的法力比我们三个结合起来都要高很多,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去切割?”
柳鸷心想,他是他,我是我。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找柏封棠帮忙。嘴上回的却是:“可以啊。他去切割好了,那蚕丝就属于他。但他之后不一定会把蚕丝分给你们哦。”
谷栖夏知道柳鸷还记恨着上次的仇,故意这么说。
但为了蚕丝,谷栖夏还是低声,好言劝着柳鸷。
柳鸷爽快的答应了。
因为她发觉不行动下,观众满意值都停滞不动了,这样猴年马月才能回去见到哥哥啊?
柏封棠无所谓,就当陪柳鸷玩。他游刃有余,只提醒一句,“多切一具。人彘木偶不是龛主的真身,龛主大概率是个大人。”
柳鸷回想起人彘木偶的身体,依据骨骼大小,判断其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只是被砍断了手脚,做成人彘的模样。
柳鸷乖巧的答:“好,听你的,切两具。”
谷栖夏和柳鸷打算先引开貌宜,但远处的树林里一声巨响,灌木丛忽然开始摇晃,连不巅庙都在晃动。
江琥疑惑:“又地震了?”
“是极昼的树越来越多回到极夜了。”柳鸷说:“快看,貌宜出来了。”
貌宜从庙殿里匆匆跑出,眺望向桑树林。
巨响愈来愈猛烈,震动还在继续,柏封棠笃定,“她会离开的。”果然,貌宜拔腿往桑树林方向跑去。
借此,四人摇摇晃晃地进入庙殿。
谷栖夏持剑在一旁,随时准备砍杀龛。
柳鸷借江琥的剑,双手合力握住,举起剑,集中法力,一剑将蚕茧从头至尾切割开。
蚕茧裂开缝,龛猛的惊醒,探出一双黑紫色的手,尖锐的手指缓慢的攀在涂白色的蚕丝上。
慢慢的,龛脱了茧,爬了出来。
蚕茧像失去了养分,朝两边散开。如众人预料般,龛和蚕蛹倏地发起攻击。
这时,地震的速度骤然加快,整座庙摇晃得更加剧烈。地动山摇间,庙殿的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
柳鸷等人,包括龛都站不稳了。地缝裂得越来越深,谷栖夏跪抱着晃动的石柱问:“这要怎么办?”
只有柏封棠,他稳稳踱步至柳鸷身后,将她护住怀里。
柳鸷被人从身后扶住,稳稳的护在怀里。柳鸷不用回眸,光闻着熟悉的迦南香便知道是柏封棠。
这个人太强了。
柳鸷借他的力堪堪稳住,就瞥见地缝的深渊里,露出一片金黄色的琉璃飞檐翘角。
这分明是极昼里不巅庙的庙檐角!
“庙生庙,水生水,山山重叠,神龛的幻影要破灭了。我们先上庙檐避下。”柏封棠带着柳鸷往殿外撤离,谷栖夏和江琥踉跄地紧随其后。
柳鸷不禁回头望,庙殿正中央的巨大神像,岿然不动。
刚出殿门,就见庙院门口涌进一股洪流,很快,洪流争相夺门,澎湃的越过庙墙,翻进庙院,直击庙殿。
四人快速翻上庙檐,不巅庙猝然剧震,伴随着一声震撼的巨响之后,才稍微缓和下来。
柳鸷站在高处才发现,东边缓缓冒出了一点点日出的光晕。
是太阳,要升起来了。
和煦的暖光,照亮了整座山。而山下的村落、小路已经洪涝成了一片汪洋。
浑浊的黄水面上只剩下不巅庙的庙檐,与远处树林里的桑树枝叶。
络绎不绝的人头在洪流里浮浮沉沉,呼喊着。
“救命!”
“救救我!”
“水下有龛!”
“啊!师兄!美人姐姐!救我!”柳鸷听见万宝子的呼救,循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