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走过去,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呼吸,宣告了他的死刑。
“将军已去。”
......
孙策是在夜晚离世(2),朝旭看向外面的天空,月亮的光芒白得骇人,星星冷漠地点缀着天空。
屋内的哭声和悲鸣声渐渐变大,光是听着就让人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朝旭对孙策没什么好感,他逼死了陆绩的父母,还得陆氏一族成年人尽数死亡,而听到的关于他的事情,大多来自陆绩定期参加的宾客活动。
可是当他们哭泣时,她的心也被感染、想要一同哭泣。
夜渐渐变深,可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孙权哭个不停,哭到最后眼泪都已经哭干,气也喘的停不下来。
他被仆人接到了里屋去,朝旭快步跟了上去,她总有点不能放着不管的感觉。
“这位姑娘......”
“让她进来。”
孙权的声音沙哑,他看了一眼朝旭,迅速遣散了其他仆人。
他的床上摆好了丧服,似乎准备即刻替兄长服丧,可是哭的太久,已经没有了力气。
“需要我帮忙吗?”
“好。”
这个感觉有些奇怪,奇怪就奇怪在,朝旭帮孙权脱掉衣服,再穿上丧服,她明明没有任何身份这么做。
“我没有哥哥了。”他似乎又要开始哭,但只是哽咽了好几次,他已经哭了太久,没有力气继续,“我没有哥哥了。我没有哥哥了!”
他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他俯在了她的肩头,缓慢地呼吸着,朝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是以前哄陆绩时做的那样。
朝旭忍不住想起了几年前陆绩失去父亲时的模样。
没事的,过几年就好了,时间会带走一切,生命还将延续。
但朝旭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允许他抱着她睡着,还好,刚才已经坐下,她还靠着墙壁,能够支撑他的重量。
说起来,刚失去母亲的时候,朝旭根本不记得哭,直到第二天起床想要抱一抱妈妈,才发现妈妈已经不在,那个时候,她还有哥哥们。
“......”
朝旭轻声哼唱着以前哄陆绩睡觉时的摇篮曲,听着孙权平稳的呼吸声。月光洒在她身边,像是一摊来自上天的眼泪。
......
“孝廉!”
朝旭被一声呼喊吵醒,她身体一抖,从梦里醒来。抱着她睡着的孙权也被这一声叫醒。来人是张昭,他只看了一眼两人的姿势,没有多说什么,迅速把孙权从墙边拽了起来。
“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张、张公?”
“当年伯禽也没遵守父亲周公创制的法令,是因为他不孝顺吗?是因为当时的形势迫不得已!”张昭语速极快地说着,伸手脱掉孙权身上的丧服,“你兄长刚死,想要趁机谋反的人竞相角逐,你却只想着为亲属悲哀,等于给这群豺狼虎豹打开大门,这一点也不能算仁。快点把衣服换好,跟我出去巡视军营!”
朝旭来不及反应,她只看见张昭换掉了孙权的丧服,拽着他的手腕,急匆匆就冲出了房间,当朝旭赶出去时,只能看见孙权被推着上马,那马又被张昭生拉硬拽着,去往了军营的方向(3)。
......
如同张昭预料的那样,当时孙策打下了五个郡,会稽、吴郡、丹杨、豫章、庐陵,可这五个郡本就是被强行攻下,与孙氏没有任何共同利益和牢固关系可言。也像是陆绩曾经说过的那样,被孙策强行攻下的那些城里的人,只是因为寄人篱下,才不得已摇着尾巴去讨好他,算不上真正的归顺。
在孙策死后,数郡皆反(4)。
江东也因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而那个与朝旭同龄的18岁的少年,也在一夜之内,突然从纨绔二公子成为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