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就更不能留了!”荼音神女眼眶红红,声音逐渐歇斯底里:“都是她母神害死了狐狸哥哥,她凭什么留在天宫!”
“阿音!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神女殿下,帝子......”楼云挽嘶哑着嗓子打断两人的争执,“哑奴不愿留在天宫......”
明煜的目光这才仔细地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她嗓音被毁,穿着云倾天宫最普通仙侍的衣服,有一位犯下滔天大罪的母神,却目光如炬,背挺得笔直。
女子的目光透过白玉雕刻的窗柩投向三清江的方向。
“哑奴......自请......入三清江镇守。”
她的嗓子每吐出一个字就更痛上几分,执拗的看着明煜和荼音。
“你要去三清江?”明煜看着楼云挽,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眼神。
不是他多疑,三清神君已犯下大错,谁又敢保证她的女儿,不会走上那人的老路?
可任凭他如何观察,对方的脸上只有坦荡。
“你可想好了?”
“虽说你母神已逝,妖鬼阵失去阵心威力大减,但如今的三清江早已今非昔比......”
那里妖邪纵横,瘴气肆虐。
比起众神汇聚的云倾天宫,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想走,就让她走呗,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荼音满不在乎的插话。
“你还说呢,”明煜无奈的看着荼音神女,“你的神魂越来越弱了。哑奴擅匠造,她若不留在云倾天宫,何人为你打造安魂塔?”
“本神女就算不要安魂塔,也不要她留在这里!”
“我想好了。”楼云挽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早就想好了,她要回去,也必须回去。
神魂离开宿体后会不断削弱,在这里待得越久,哑奴的意志对她的侵蚀就越厉害。
刚刚提起三清江时心里难以呼吸的痛感牵扯着楼云挽的神经,让她一瞬之间险些迷失了神智,极力克制那股悲恸感才不至于冲上去质问明煜帝子。
——不是......我母神没有堕入邪道!
——神族为何毁我三清江!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楼云挽用力闭上眼睛,掌心被掐出月牙般的血痕。
这不对。
她是极北之渊的魔主楼云挽,不是三清江的小河神哑奴。
那些情绪,都不属于她。
她睁开眼,一字一句:
“帝子......若是担心安魂塔,我会将帝子备好的材料带上,在三清江为神女日日雕刻。”
“哑奴自请流放三清江,还请......帝子成全。”
“那你明日便出发罢。”
明煜摆摆手终于是松了口,左右不过一个罪神之女,离开了也便离开了,安魂塔他另寻办法便是。
荼音神女捧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目光追随者女子离去的身影。
“怎么了阿音?她离开了,你就别生气了。”
“没什么,”神女撇撇嘴收回眼神,“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娘子怎么想起来回三清江了?”
月影下的狐狸悠闲地窝在堆满雕刻木料的长桌上,长长的狐尾拖下来在地上盘成毛茸茸一团。
这家伙神出鬼没的,白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个狐狸影,一到半夜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不过青丘王族,会些保命的秘术倒也合理。
“三清江......是我家,自然......要回去。”她头也没抬,整理着明日的行囊。
哑奴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帝子送来的这些制塔材料,珍稀又娇贵,委实很难处理。
“那娘子带上我如何?”
“我会洗衣做饭,还能下河捞鱼。”
楼云挽已经懒得跟狐狸纠结称呼问题,左右给他唤一声娘子,也不会掉块肉去。
真要论起来,等出了幻境,要丢人和感到无地自容的还是宁择玉。
“三清江......早就没有鱼了。”
女子低着头,狐狸看不到她的表情。
灵台共感之中的情绪无比平和,越是这样他就越发抓心挠肺。
“娘子以前可不是这般待我的。”
“以前?”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倏地笑了。
“那你......不如就,说说我们以前的事?”
“什么事啊娘子?”
楼云挽似笑非笑,满意的看到宁择玉那张冰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说说......我是如何在妖兽手底下......救下你这位青丘王族的狐狸?”
“还有......那根你故意留在我腰间的狐狸毛。”
“你让神女容不下我,赶我去三清江,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