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会……”
“小心有问题。”
沈则安甩开宁择玉抓住他的手,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眼眶红红:“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寂明?
楼云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身体不可能会出现在仙族的九劫塔。
“挽挽,他他他不是已经死了?”铃铛吓得抖了抖链子。
那个和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般年轻的样子?
“你是……小安?”寂明愣在原地,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唤他兄长的沈则安,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长这么大了啊。”小和尚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
他抬手摸了摸沈则安的脑袋,而后看向站在一侧的几人。
“寂明尊者。”宁择玉淡淡点头。
寂明微笑着颔首,目光划过楼云挽的脸,顿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的移开。
“我还算不上尊者,喊我法号寂明便好。”
“小安,他们是?”
“忘了介绍了!”沈则安一拍脑袋,“宁师兄,季师姐你认识的,还有我小师妹齐晚。”
“原来是小安的同门。”
寂明转着手中的珠串,面上端着笑意一一问好,和煦得谁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哥哥你怎么在九劫塔?而且你的年纪……”
怪不得沈则安惊讶,他们面前的小和尚实在是太过年轻,如今的他尚存少年气,还没有成为后来珈兰寺那位惊才绝艳的寂明尊者。
一袭青色袈裟,手持白玉珠串,站在白光里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明明是小安长大了,”他偏头笑了笑,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年龄的异样:“说什么梦话呢,哪有什么九劫塔,这里明明是珈兰寺啊。”
“你上个月来信说离家出走要来寻我,怎么又惹父亲不快了?”
“离家出走?”沈则安轻声重复了一遍,“哥,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啊。
那会沈则安才十二岁,寂明也才比他大了五岁,在珈蓝寺清修。
沈则安因为不愿在兰泽城练剑惹怒了沈家家主,哭着闹着留了一封绝笔信,收拾行囊滚去了珈蓝寺投奔他这位自幼是家族翘楚的兄长。
但是现在,他兄长的记忆看起来早已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难道九劫塔回溯时间带他们来到了二十年前?
想到这个可能,沈则安急切的上前一步,“哥,你听我说,”他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十年后千万不要去极北之渊,你会死的!”
“那位魔主心狠手辣,你被她一箭穿心,我、我连你的尸首都寻不回来。”
当初他兄长不顾家人反对,偏要去极北之渊寻什么不灭金莲。
那不灭金莲是《四九洲异闻录》上都没有记载的传奇之物,谁知道他从哪听说在极北之渊的。
本以为就是一次普通的出行历练,谁知这一去便遇上了朝华宫的魔主,再没能回来。
可若不是先前兄长为救丹州大火耗尽修为,他又怎会不敌那人,这般早就陨落。
楼云挽沉默的听着他的控诉,一言不发。
沈则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砸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也无力反驳。
袖子里白玉般的指尖已经深深掐进肉里,划出一道道月牙形的血痕。
“铃铛,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楼挽挽,那是他的命数......”
宁择玉感受着灵台共感中传来的悲伤和愧疚,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岔开话题。
“尊者说这里是珈蓝寺?”
可他们目所能及,只有九劫塔甬道里潮湿发霉的青石砖块,完全不见四九洲第一佛门珈蓝寺的盛京。
“诸位,看不到吗?”
寂明偏了偏头,一脸坦然的环视四周,仿佛当真身处那华光宝寺之中,不辨喜怒。
“哥,你别吓我,这可什么都没有啊?”沈则安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和尚双手合十,半阖上双眼,青色的袈裟飘在空中,整个人几乎要被身后的光团吞噬。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语罢,他足见一点,飞快的退至身后刺目的白光里,很快就像溶解在大千世界一般不见了踪影。
楼云挽几人急急快步跟上,却被眼前的场景震住。
大片的琉璃金瓦镶嵌在朱红色的墙头,香烟袅袅升起,身着木兰色和青色袈裟的僧侣凌空踏步。
诸法并行,宝相庄严。
这哪里是九劫塔第一层,分明是四九洲的珈兰寺!
“诸位,欢迎来到珈蓝寺。”青衣的小和尚笑着缓步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披赤色袈裟的老者,正满目慈祥的看着他们。
*
是他。
楼云挽神色凝滞,她记得这位尊者。
寂明死在极北之渊的那日,这位素来和善的净真尊者第一次拿起了金刚杵,赤红着一双眸子让她偿命。
而现在,对方面色庄严,苍老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看向他们的时候只有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你的弟弟?”净真尊者的目光环视一圈,落在了沈则安身上。
“是个好孩子。”
他也没发现年龄的异常?
“尊者,您看他的年岁,倒不像是寂明的弟弟。”季舒荷试探着开口。
“什么年岁,你这小丫头,”净真尊者慈祥的笑着,“都是一群小娃娃,比寂明小多了,在我这里就别装老成了。”
小多了?
几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凉,看来这珈蓝寺当真有问题,在净真尊者眼中他们的年岁竟是二十年前的样子。
“主持,”寂明无奈的淡声道:“他们皆是兰泽城行风道君座下弟子。舍弟顽劣不懂事,冒犯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