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受了伤,”魔主轻抚着袖上的红纱,若是本君在这里对你动手,你觉得你还能出得去吗?”
“你不会解阵。”那人轻笑一声,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别的。
楼云挽一时有些气短,她自诩聪慧,符咒炼器样样精通,唯独对这阵法是一窍不通。
如今若是想要破阵出去,还真得靠宁择玉。
她叹了口气,示意铃铛飞出去看看这花田的边界在何方,再做打算。
谁曾想就在谈话间,情势大变。
一阵风起云涌,细碎的淡金色花粉从花海中飘出,两人只觉得眼前场景一变,就落在了一处庄严的宅院里。
古朴的墙上欧阳家族的徽记清晰可见。
这是......城主府?
楼云挽想要尝试着触碰门口的白玉栏杆,却发现她的手从栏杆上面穿了过去。空空的,什么触感都没有。
原来是幻境。
“兰泽城就派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过来,还真是狂妄自大啊。”一道尖细的邪笑声肆意的回荡在空气中,两人循声看去,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变了脸色。
只见一位小少年正半跪在地上,靠着手中的剑支撑才不至于脱力倒下。
“小爷我才不怕你们呢......你们不是魔族,到底是谁?”
他原本白色的弟子袍已经全然被鲜血染红,袖口被剑气伤成一缕一缕的碎纱。
沈则安!
宁择玉忍不住上前一步,破妄随着心意出鞘,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如今在阵中的幻境里,不可能帮得上忙。
如今他们眼前的场景里,只见沈则安一人勉强支起摇摇欲坠的屏障,欧阳城主和夫人已经浑身是伤的躺在一旁生死不明。
身后的城主府更是已经沦为一片火光,而对面足足有将近十人,均是黑衣斗篷,笼罩着魔气。
“这是怎么回事?”楼云挽也召回手中射空的箭矢,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是蓝英花。”宁择玉与她对视一眼,“传闻中具有扭转时空能力的神物,可以投射出同一时空不同地点的幻影。”
没想到能在一个诡异的七杀夺魂阵中看到。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象是如今城主府正在发生的事情?”
“没错,但你也可以称它为幻境。毕竟不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宁择玉面色冷沉,“那些人调虎离山,城主府此刻只怕是早已沦陷。”
“那沈......这位弟子怎么办?”虽说仙魔不两立,但楼云挽还没有无情到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人去死。
更何况,他还是那个人的弟弟......
“蓝英花能投射时空的距离有限,我们现在的位置不可能离城主府太远。”宁择玉若有所思,“沈则安身上保命的东西不少,应当还能再撑一会。”
“那先破阵。”楼云挽想也不想,抬手间召出银月长弓,一箭射向半跪在地上的沈则安。
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她的风格,无论这七杀夺魂阵有多玄妙,她就不信它没有弱点!
“你做什么?”
随着宁择玉质问出声,射出去的长箭没有穿过沈则安的幻影,而是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
像是镜子被打碎后裂开一般,蛛网般的纹路从中心处飞速扩散。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炫目的白光笼罩住两人,整个幻境彻底坍塌。
两人缓缓睁眼,成片的蓝英花在风中摇晃。
花海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宫殿。
“你是如何看出的?”宁择玉侧目看着身旁一袭红衣的女子,她正放下手中的弓箭,长弓化作一串银色铃铛服服帖帖的挂在手臂上。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
没有人会攻击自己在意的人,哪怕是在不确定的幻境投射里,人的第一反应也是对敌人动手。
“这幻境的作用无非就是玩弄人心,”美艳的魔主勾了勾唇,“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想让你看什么。”
将破解的关键设在最不可能被伤害的人的身上,种下蓝英花之人的目的无非就是让他们因担忧沈则安而自乱阵脚,最终被困死在这里。
可常常有人忽略,无论是真是假,远水解不了近火。
不能破阵出去救人,再着急都不过是白费功夫。
“若你真信了,不忍心动手了,”她戏谑的目光落在白衣仙君身上,“那就死定了。”
“不过,宁仙君,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害怕的东西......
宁择玉垂下眼,前世楼云挽死前漫天的红莲纷飞的情景再次闪现在眼前。他曾徒劳的伸出手,却只能摸到满手温热的鲜血,和断裂的红纱。
百里山川,痛彻心扉。
他摇头,蝶翼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波动。
“修士一途,自在凭心。宁某,无惧。”
*
对于七杀夺魂阵里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宫殿,两人不敢放松警惕。
并肩踏入宫门后,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闭,四周像是感应到生人到来一般,燃起幽蓝色的烛火。
“跟在我身后,不要乱动。”宁择玉小声叮嘱。
这阵法诡异至极,一旦有人踏错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
这里好热......
怎么回事?
楼云挽舔了下嘴唇,视线像是笼上了水雾一般逐渐失焦,就连眼前仙君的身影也渐渐变成了模模糊糊一团。
他看起来......很好吃。
糟了,神魂离体的后遗症。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宁择玉专心查看着四周的机关,没有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异样。
直到他感到脸颊边覆上一片温热,一双玉白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而后,柔软的唇擦过他的耳垂,脊梁处被触碰的地方升腾起令人战栗的麻。
他听见女子低低的笑声:
“宁择玉,你身上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