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赶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魔物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清冷的白衣仙君立在满地的魔族尸首中侧身擦拭着沾了血的长剑。见她进来,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眼四周。
“齐小姐还是莫要进来了。魔族丑陋,免得又被吓得失了忆。”
你才丑陋!
楼云挽心中再不满,面上也换了一副惊惧的面具,颤巍巍的扶住柱子:“这……便是魔族?”
她飞快扫视着四周的尸体,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容,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长老说了,我也要协助破案。宁仙君,我不害怕。”
想必如今在宁择玉的视角里,小女孩强忍着泪,却仍是坚强的蹲下来查看尸体的样子一定无比坚韧不屈。
这都不配在兰泽城留下来吗?
宁择玉冷笑一声,感受着灵台共感里对方得意的小心思,“你非要查我也不拦你,只是……小心!”
在他开口的瞬间,楼云挽背后一凉,一个侧身躲过贴着她头发丝划过的剑矢。沈则安也迅速拔剑站在了她身侧。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迅速闪现在半空中,下一掌毫不犹豫的朝着楼云挽拍来。
沈则安刚要上前结印挡住这杀招,却被宁择玉抬手拦住,两人步子一顿停在原地。
“师兄?”他疑惑的回头。
楼云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宁择玉果然还在怀疑她的身份!
不过如今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冒牌货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挽挽,我能出手吗?”铃铛着急的乱晃,全盛时期自是不必担心,可她家魔主如今修为尽失哪里是这来路不明魔党的对手。
“回去。”她默默摇头,现在暴露等于自己主动跳上宁择玉备好的案板,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
不如赌一把——楼云挽心一横闭上眼睛。
对方的掌风越来越近,就在快要贴上她心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温热的血液溅在脸颊上,她小心的睁眼,一柄如玉的长剑从后面贯穿了黑影的胸膛。
她赌赢了,在完全确认她身份前,宁择玉不会让她死。
三人这才看清,这道诡异的流着血的身影居然是没有五官的傀儡!
咔嚓——
只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响起,它原本被贯穿的身体裂开一道道漆黑的缝隙,缝隙中大量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流出。
“傀、傀儡怎么会有血......”沈则安被恶心得后退了一步。
“朝华宫,傀儡术。”宁择玉拧眉,这分明是不传之秘。
那些血很粘稠像是附着在地上一般飞快蔓延开来,随后一阵巨响,整个傀儡爆炸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楼云挽躲在宁择玉身后的结界里,看着一地的残片还没顾得上恶心。
就听见一道空灵的声音响彻整个宅院:
“宁择玉,你以为你斗得过本君吗?”
“今夜子时,城外见。”
是魔主!
“挽挽,你你你刚刚没说话吧?”铃铛吓得浑身鸡皮疙瘩暴起,这分明就是她家魔主的声音啊。
楼云挽面色沉了下来,无论是刚刚过分相似的声音,还是朝华宫密不外传的傀儡术都在昭示着一个结果——她魔族出了叛党。
她自认为不是一位残暴无情的魔主,甚至绝大多数时候她对魔族内部相当温和。
看来某些人将这份温和当成了退让。
两百年过去了,他们也大抵都忘了,如今的魔主是如何从那十八劫难的刀山火海中爬出来,为自己踏出一条康庄大道的。
“陈家一直在街口做些布匹生意,他家大娘子心善从未与人红过脸,更别提惹上魔族了!”
“是啊,真是造孽。”
街坊邻居纷纷出言感慨。
短短数日,青州城竟有两家连遭屠戮,看来问题就出在那位来路不明的“魔主”身上。
“晚上我去会会这位魔主。沈则安,你带着齐小姐留在城内接应。”
沈则安点头应下,而后凑近身旁的白衣仙君,斟酌着问道:“师兄,刚刚你为何阻止我救人?”
“你是不是怀疑齐小姐啊。我看她挺好的啊......”
回想起白天那一幕,宁择玉仍有些后怕。
她竟然这般胆大,敢拿自己的命取赌一个结果。若是他执意怀疑或是晚了一步。
她可曾想过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
夜晚,巳时。
一道身影悄悄溜出了青州城的客栈。
云山深处的这间小木屋藏在悬崖边,若不是楼云挽有魔印的感应,也寻不见这般隐秘的地方。
铃铛化成的飞舟降落在树丛里,重新变成不起眼的小小一串挂在腰间。
楼云挽直接推开门,屋内昏暗的烛火被山上的晚风吹得忽明忽暗。
坐在桌边的女子有些慌乱的回头,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上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年轻的魔主在山间的月色里笑得妖艳:
“找到你了,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