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睢戳戳这个巨型白色的茧:“好不容易和我来泡次温泉,今天不再来一次吗?”
“回去可泡不到了哦。和我共浴的机会难得哦。”
越睢在被子表面画着圈圈,试图诱惑陈令藻,再和他泡一回温泉。
陈令藻不为所动。
托越睢的福,陈令藻现在想起温泉两字就双耳发烫。
这个进度比他计划中的快,也突然许多,可以说是差点打乱他的计划。
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和越睢一起接触任何跟水有关系的事物了。
陈令藻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我好累,想睡了。”
“下次有机会一定。”
*
越睢还是没能和陈令藻再泡一次温泉。
甚至等他们回到学校,陈令藻就开始忙起来了。因为要参加一个比赛。
画室和越睢平时上课的教学楼相隔甚远,他有意去陪着陈令藻,但被陈令藻以耽误休息为由拒绝了。加上他有篮球训练,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没能和陈令藻一直腻在一起了,只能在宿舍见面,陈令藻还累得很,洗完澡就睡。
话也说不上一句。
越睢有过一瞬间的怀疑,陈令藻真的不是在意他之前的互帮互助吗?还是真的在遵循对自己说的话,在适应?
他有继续和大师请教,大师说,继续做,继续汇报,等她觉得足够了,再给他下一步计划。
越睢惆怅。再过两天直接到国庆了,而明天就是他的篮球赛。
越睢坐在陈令藻桌前,转笔,一双眸子紧紧凝着旋转的笔。
陈令藻在洗澡。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上周提的篮球赛?会有时间来看吗?
越睢沉思中,浴室水声渐停。
开门声。
拖鞋和地面摩擦水的声音。
越睢抬头,撞进一双沉静迷魅的眼睛中。
陈令藻脑袋上盖着毛巾,发尾滴水,划过锁骨,流进衣领,短袖胸口水渍蔓延。
他靠在床杆边,率先垂眸,划过越睢露在无袖背心外面隆起的肌肉,扬下巴,“过来。”
越睢起身,宽肩厚胸把陈令藻的光挡了个结实。
越睢微微低头,眼神抚摸过陈令藻的脸颊。
他个子本就比陈令藻高半个头,陈令藻又懒懒散散没站直,越睢陡然发觉自己高了陈令藻好多。
陈令藻被越睢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老邹和老胡今天都找了代课回家了。”越睢顺手扯着毛巾给他擦头,“没有人给我加油。”
说完又找补:“我也不是要你一定去,但是,你如果忙完了的话,去给我加油呗。”
陈令藻看着他的眼睛,蹙眉,“抱歉,我明天可能来不及去看比赛……明天截稿,我还没完成。”
越睢沉默一会儿,把陈令藻的脸用毛巾挡住,不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噢。”
陈令藻从毛巾底下钻出来:“生气了?”
“我不生你的气。”
“好,你不生气。那请你允许我哄一下我最好的朋友吧。”
陈令藻戳戳越睢。
越睢一顿,看向他。
陈令藻眉眼弯弯,在越睢看来,整个人像云一样轻柔,托载他的所有情绪。
陈令藻提议:“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当然是我能做到的,有效期截止到今年的最后一分钟。”
越睢询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陈令藻回答:“嗯哼。”
越睢贪婪:“那我要多许十个愿望。”
“哇,”陈令藻为他的聪明劲鼓掌,“真的一点都不贪心。”
“然后每次剩最后一个愿望的时候,许愿多十个愿望,愿望有效期可以直接延长到我一辈子?”
越睢摸下巴:“好主意,是我想浅了。”
陈令藻拍他:“真想?”
越睢不躲:“不可以吗。你都说了。”
“可以啊,你许吧。”
陈令藻挑眉,慢悠悠补充,“我一个都不实现。一切解释权归我。”
越睢压眉看他。
看着越睢哀怨的眼神,好笑,逗他,“你继续许啊,怎么不许了?”
越睢:“这是哄我吗?确定不是耍我哄自己开心?”
“我开心了,好朋友不会为我开心吗?”陈令藻举一反三,“好朋友都不可以设身处地为我着想吗?”
越睢认输,过会儿又问:“……你真不来了?”
陈令藻遗憾点头,“大概率来不了了。这次比赛通知下得太急了。”
“以后每一次篮球赛,我都尽可能去看,好不好?”
越睢沉思片刻,勉强同意,把人拖上床,“那今天就和我一起睡,让我充充电吧,前几天你都不让我找你睡。”
“我真没事儿,不就是不能看比赛吗,我没那么幼稚——不过说好的我能提要求,不能改!”
真的没关系吗?陈令藻思考。
这话说得可不像没关系的。
那就当没关系吧。
*
下午四点,陈令藻交完画,从办公室出来。
阳光自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洒下,金灿灿地铺就一层大道,空气若水,泛起金色的涟漪。
陈令藻侧头望去,微微眯眼。
回头,陈令藻踏上这条金色大道,走向篮球场。
越睢在那里等他。
因为有他性向的这颗隐雷,他一直把越睢的每一场篮球赛,看作他能光明正大看的最后一场,所以尽量不错过任何一场。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去看越睢的篮球赛了,希望不要迟到。
*
“越哥!陈校草来了!”
篮球跌在地上,越睢猛地扭头。
一人站在篮球场边缘,略感好奇地四处张望,脑袋转得快,不知道是在找人,还是在看篮球场的风景。
越睢压下嘴角,匆匆大步跑来,眼神明亮:“陈令藻,你怎么来了,不是没画完吗?”
“嗯,提前画完了,”陈令藻也看见他了,招招手,等他跑到跟前,见他满头汗,摸出卫生纸,仰着头,细细帮他擦汗,抿出几分笑意,“赶上了?”
越睢只觉一阵浓郁的木质香味并着淡淡的茶香,撞得他鼻子生疼。像一只只小小的陈令藻围着他跳舞——当然是陈令藻本人做不出的那种事。
今天陈令藻格外香。越睢使劲抽动鼻子。
越睢点头,开口:“你好香啊,喷了什么香水,我也要喷。”
“新香水,我想着身上一股颜料味不好闻,就喷了点。”陈令藻摇摇自己的帆布包,挑眉,“等回去再用吧。现在喷,你想让对手球员打喷嚏输球吗?好不道德啊。”
越睢:“给他们闻?便宜他们了。我回去喷,你……”
吹哨集合,越睢未尽之意被哨声打断。
陈令藻拍拍他,笑:“快去吧,等结束再聊。”
越睢恋恋不舍点头,三步一回头,终于和队员集合;陈令藻拿手机打字,也在这时向观众席走。
“陈同学,这里!”
一个男生朝陈令藻摇手。
是越睢托人帮他占的座,是越睢的老习惯了。
走到观众席,陈令藻谢过帮他占位置的同学。
同学离开,陈令藻坐下,双手一搭,双腿交叠。
四周都坐满了人,人声吵嚷。
陈令藻望向在球队中依旧显眼的人。
……
越睢下场时,朝陈令藻的方向一望,神采飞扬,疲惫也似乎一扫而空,随手抛开篮球,手一撑跨过栏杆,冲到陈令藻旁边。
越睢蹲下,捏住陈令藻的手腕,低声,沉眸,不容拒绝,“晚上和我一起去聚餐。”
陈令藻向后一倚,换了条腿翘,用被捏住的手的手指勾勾他下巴,思考状,等越睢露出急色,再慢悠悠应下,“嗯哼。”
越睢眉头舒缓,“跟我去换下衣服。”
陈令藻拖长强调,显得懒懒的,“你去换就好了——我好累,不想动。”
越睢一转身,说背他去。
“去你的,一身臭汗,我不要。”陈令藻笑骂,轻轻用鞋尖踢他一脚,“起来,我自己走。”
说着陈令藻起身,整个人像一条猫,软绵绵揽住越睢肩膀借力,一点不见话里嫌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