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漆黑车影停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再次如利箭般猛然冲向公路，直到穿过熟悉街巷，震人耳膜、响彻云霄的轰鸣声才缓缓停息，只是片刻后，车身再次钻入小巷，犹如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从不远处就听到熟悉引擎声，且这几日已经不知来了多少回的黑色车身，程莉面无波澜，甚至十分麻木地朝身旁人挤出一抹笑：“稍等。”

说罢，便朝已经推门而入向里面走来的两人迎去：“是又有什么事吗，警官。”

四目相对，韩骁惯性地勾起唇角，扯出一抹笑，淡声道：“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丽人可以继续营业，另外——”

“这么说……”程莉下意识打断：“案件已经查清了，确实跟我们没有关系。”

“……可以这么说，只是——”

目光伴随这句话的停顿，程莉径直望向韩骁，只见面前的男人眉头微微紧皱，神情凝重，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见状，程莉善解人意道：“不管怎么说，两位警官帮我们证实了这件案子确实与我们无关，所以如果有遇到什么问题，凡是我们能帮的，两位尽管开口。”

不知是不是程莉的错觉，面前的男人在听她说完，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已经做好准备等她开口，十分自然且流畅利落地说道：“既然如此，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

“近期三个月内，”韩骁勾起唇角，缓缓道：“有关李尔在丽人出现的次数、时长、消费记录，以及他每一次来这里的日期，同谁一起，这期间又聊了什么话题等等，凡是一切涉及、关于他的事情，麻烦越详细越好。”

不知怎么回事，听面前的警官说了这么多，程莉直觉接下来的事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棘手、欲要脱离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只是自己还没开口，站在一旁，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忽然开口：“你们刚刚说的是谁？是李尔吗？就那个销售汽车的李尔？”

视线顺着声音循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穿灰色格子衫、黑色长裤，目测三十左右的男人，似乎并不将眼前人的打量当一回事，男人将目光落在程莉身上，自顾自道：“我刚才还想说呢，这段时间怎么没见李尔？”

“你认识他？”韩骁上前几步，自来熟地递给对方一支烟，笑道：“能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吗？”

几乎瞬间，面前的男人在对方从兜里掏出烟后，视线便直勾勾地落在上面，他没看错，对方递来的是支软中华，许久没抽到这么好的香烟，男人几乎是拿到手立马在鼻尖闻了闻，随即将烟点上，打开话匣般操着一口方言自来熟道：“我跟他啊，都爱来这里喝酒，一来二去的就这么认识了。”

“至于我找他什么事，还不是因为他前几次喝酒的时候，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工作，我这……你也看出来了……就这后头不远处工地上搬砖的，但人嘛总是要为以后作考虑打算滴……我都这个年纪了，又是外地滴，总不能一直干卖力气的活儿，所以他给我介绍工作，我自然是愿意滴，可是我还没找着他人，这儿就出事儿了……真是可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我还想着再问问呢……”

“你说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啊，”说到这儿，男人烦躁地弹了弹烟灰：“这不我正想问问他呢，但根本找不见他，打电话发消息也没用。”

“哎，”男人望着面前长相帅气，完全跟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说：“你们找他是为什么事？你们是他朋友吧，要是你们能联系上他的话，就问问他，他说替我介绍工作的事还算不算数？要是算的话，让他告诉我一声，我随时都能去，别忘了啊……”

待身边的人走远，韩骁径直来到吴深面前，随即从兜里掏出一袋饼干和一个绿色包装的东西，勾起唇角道：“吃点东西，小吴同志，补充□□力。”

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清梅，猜出他是中途停车去买的香烟、零食，吴深停顿片刻，随后缓缓道：“……多谢。”

四目相对，韩骁挑了挑眉，勾起唇角道：“不客气。”

话音刚落，方才走远的程莉去而复返，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其中那个长相锋利冷硬的刑警不疾不徐地撕开包装，吃着与其本身完全不符，甚至让人难以想象的小袋零食，身旁的人才像是刚看到她一样，缓缓道：“怎么样？”

闻言，程莉立即上前，将手里的资料以及一个硬件U盘全部递给对方：“这是查出来有关李尔的全部资料，另外他出现的监控视频，我已经全部拷贝到U盘里了，你们到时直接调出来就好。”

“多谢。”

“不客气，”程莉客气道：“你们帮了我这么多，还替小雪查明真相，要说道谢，也应该是我代表丽人向你们道谢。”

说罢，还不待韩骁再说些什么，一道刺耳铃声便陡然响起，紧接着程凯急迫的嗓音裹挟着电流快速钻入韩骁耳中：“老大，经过我和小倩不懈的努力调查，终于！！天道酬勤、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们筛选出了几个符合条件的人，现在，我和小倩已经通知他们来警局协助调查，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另外老大，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找到什么线索？”

闻言，韩骁没搭话，只是一如既往地对着电话那端慢条斯理道：“你猜，小棉袄。”

大约半小时后，熟悉的漆黑车身再次停在警局原来位置，早就等候多时的杨倩在见到两人，几乎立刻迎了上去：“老大深哥，人已经在审讯室。”

监控室，听到动静的刑警在看到是韩队后，下意识点头打了声招呼，随后继续埋入工作当中。

视线透过双面镜落在坐在审讯室吊儿郎当、满脸不屑的人上；似乎对提起的人十分不耻，男生紧皱眉头，顶着一头黄毛毫不掩饰地‘呸’了一声，随后鄙视道：“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闫哥人好，看上她，给她各种花销，要我说，她那种职业，背地里不知道给多少人睡过，一看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

“她哪种职业？！”程凯像吃了炮仗一样，一连串地突突道：“据我们调查，她和闫呈在一起时，大多都是女方花销，对方不仅支付你那人好的闫哥的学费，还给闫呈明里暗里买了不少名牌，倒是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以职业歧视侮辱女性，还各种指手画脚、贴标签，殊不知，人家不仅钱挣得干干净净，就连人文素养都比你高不止一幢楼的档次；反观你，这种所谓用‘学生’来标榜自己是正义一方的高素质人才，才是这个社会最龌龊不耻、最烂泥扶不上墙的一群蛀虫、败类，所以我想请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对方。”

“我……”被教育的不知东南西北，已经彻底懵了的男生，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就换来对方炮仗似地攻击。

一时间，审讯室安静的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凝固的气氛里，只剩下男生满脸通红、十分无措地坐在椅子上；见状，韩骁适时开口：“可以继续了，小棉袄，虽然出于人道主义，我十分支持你的说法，但鉴于审讯过程中审讯人员必须保持客观公正的态度，不许夹杂私人情感，我建议你，接下来注意情绪。”

“……”尽管知道不该这么情绪私人化，也知道自己就算这么说了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但对方带有侮辱性的话，几乎让程凯被视为‘公平客观’的弦崩断，直接失去理智地炮轰对方。

顷刻间，气氛变得莫名诡异，不敢再惹怒对方，男生试图蜷缩身体，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只是下一瞬，仅把头缩进衣领里，腿还没有收回来，就听见面前的刑警语气不善道：“扭来扭去，你要做什么？！”

“没……”被吓了一跳的男生，缩了缩身体，弱弱道：“……没想做什么……”

“……”沉默时间，已经整理好情绪的程凯，轻咳一声，随即公事公办道：“你最后一次见张宁是在什么时候？”

见他语气没有刚才那么暴躁，男生暗自松了口气，伸了伸脖子，轻声道：“在辉哥……他叫马辉，我们是同学，那次他请客，说是聚……聚一聚，当时我们玩的不错的都去了，那次她……张……张宁也在场，她是跟闫哥一起的。”

“所以……”程凯皱了皱眉：“这次聚会去的是不是大多跟闫呈关系也还可以？”

“应该……可以这么说，”男生回忆道：“去的人大多都是同学，又都是能玩到一起的，所以大部分关系都……都可以……”

“那照你认为，”程凯试探道：“和闫呈关系好的都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