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打工,紧张吗?”去书店的路上,盛夏问。
林暮摇摇头:“整理书籍而已,不难。”
墨方书屋的老板已经准备好了工作围裙和员工牌。林暮的任务很简单——整理顾客翻乱的书籍,协助新书上架,偶尔帮客人找书。
盛夏坚持在旁边陪着,假装看书实则时不时偷瞄林暮工作。两小时很快过去,老板满意地点头:“不错,明天继续。”
回家的路上,盛夏兴奋地比划着:“你整理书架的样子超专业!那个老板赚大了,雇了个学霸~”
林暮忍不住微笑:“只是基本工作而已。”
“才不是!”
盛夏认真地说,“你做每件事都很认真,连摆书都要按字母顺序排。”
林暮看着盛夏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很想吻他。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而强烈,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以前在学校,他们总是小心翼翼,但现在……
“怎么了?”盛夏注意到他的目光。
林暮摇摇头,只是轻轻碰了碰盛夏的手指,然后迅速分开。即使离开了父亲的控制,长久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外婆家飘来饭菜的香气,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在厨房说笑。盛夏眼睛一亮:“妈回来了!”
厨房里,一个瘦削但精神不错的女性正在和外婆一起准备晚餐。看到两个男孩进来,她立刻放下菜刀,微笑着走向林暮:“你就是林暮吧?夏夏经常提起你。”
“阿姨好。”林暮拘谨地点头。
盛夏母亲——夏文芳比林暮想象中年轻许多,眉眼间和盛夏有七分相似,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手腕上还戴着住院手环。
“别紧张。”
她温和地说,手轻轻搭在林暮肩上,“把这里当自己家。”
这句话让林暮喉头发紧。自己家,那个他生活了十七年却不得不离开的地方,真的能称为“家”吗?
晚餐比早餐丰盛得多——红烧鱼、清炒时蔬、排骨汤……夏文芳不停给林暮夹菜,说他“太瘦了需要补补”,和盛夏如出一辙。
“听说你找到兼职了?”席间,夏文芳问。
林暮点点头:“小区对面的书店。”
“别太累着。”
她关切地说,“高三学习压力大,要注意休息。”
“我会的。”林暮轻声说。
夏文芳和外婆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林暮,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你父亲。”
林暮的筷子顿在半空,胃口突然消失。
“夏夏跟我说了一些情况。”
夏文芳继续道,声音柔和但坚定,“作为母亲,我理解你父亲的担忧,但不赞同他的做法。”
林暮低头盯着饭碗:“他说这是病,需要治疗。”
“那不是病。”
夏文芳斩钉截铁地说,“爱从来不是病。只是有些父母需要更多时间理解。”
外婆也点点头:“时代不同了。我年轻时,自由恋爱都被视为离经叛道呢。”
“我联系过你父亲。”
夏文芳的话让林暮猛地抬头,“告诉他你在这里很安全,让他不要担心。”
林暮握紧筷子: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
夏文芳叹了口气,“但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不是吗?”
那晚,林暮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书桌上。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给父亲发了条简短的消息:
【我在盛夏外婆家,很安全。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林暮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枕边。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父亲的道歉?理解?还是命令他立刻回家?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林暮?睡了吗?”
是盛夏。林暮起身开门,盛夏穿着睡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枕头:“能借个地儿吗?我房间空调坏了。”
林暮挑眉:“六月天,还需要空调?”
盛夏吐了吐舌头:“好吧,我想你了。这个理由行吗?”
林暮侧身让他进来,心跳加速。盛夏立刻扑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啊,站着干嘛?”
他们并肩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盛夏的手指轻轻勾住林暮的,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在想你爸?”盛夏轻声问。
林暮点点头,然后意识到黑暗中盛夏可能看不见,于是“嗯”了一声。
“会好的。”
盛夏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妈说得对,有些父母只是需要时间。”
林暮转向他,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盛夏温暖的呼吸:“你妈一直这么开明吗?”
“也不是。”
盛夏思考了一下,“我爸出国后,她一个人带我,经历了很多。可能因为这些,她比一般人更能理解不同的选择。”
林暮沉默了一会儿:“我从小就被要求按父亲的规划走。学什么,考多少分,参加什么竞赛从来没有自己的选择。”
“现在有了。”
盛夏轻声说,“你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这个想法既令人兴奋又令人恐惧。自由意味着选择,也意味着责任。林暮突然意识到,自己离家不仅是为了盛夏,更是为了那个一直被压抑的真实自我。
“睡吧。”
盛夏打了个哈欠,“明天还要上学呢。”
他自然地环住林暮的腰,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林暮静静地躺着,听着盛夏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
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与这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男孩相拥而眠,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仿佛终于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