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天早晨,林暮很早就醒了。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预示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他轻手轻脚地起床,不想吵醒还在睡觉的父亲——昨晚父亲意外地提前回来了,说是要“看看儿子的比赛”。
厨房里,林暮发现父亲已经起来了,正在煮咖啡。
“睡得好吗?”父亲问,语气比往常温和。
林暮点点头:“还行。”
“紧张吗?”
“有点。”林暮诚实地回答。
父亲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喝了,对稳定情绪有好处。”
这种细心的关怀在林暮记忆中极为罕见。他接过杯子,小声道谢。
“我查了路线。”
父亲拿出手机,“开车去省城大概两小时。我们十一点出发,来得及吃午饭。”
林暮惊讶地抬头:“你……真的要去?”
父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当然。你第一次参加省级比赛。”他顿了顿,“不管结果如何,都值得鼓励。”
这句话让林暮胸口一暖。他低头喝牛奶,掩饰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眶。
上午十点,林暮的手机响了。是盛夏发来的消息:【我到小城了!现在去医院接外婆,然后一起去省城!比赛现场见~】
林暮回复:【好,路上小心。】
十一点整,林暮和父亲出发前往省城。车内气氛起初有些尴尬,两人都不习惯这种独处。最终是父亲打破了沉默:
“选了什么曲目?”
“肖邦的《英雄波兰舞曲》。”
父亲点点头:“难度很高。”
“嗯,但我练习得很充分。”
又是一阵沉默。林暮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想起上次去省城还是初中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那时他满脑子只有题目和分数,根本无暇欣赏沿途风景。
“林暮。”
父亲突然开口,“关于之前的事,我思考了很多。”
林暮转头看他,父亲的目光依然盯着前方的道路,但表情比往常柔和。
“我可能对你太严格了。”
父亲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像是很不习惯承认错误,“我只是想让你有更好的未来。”
林暮轻声说:“我知道。”
“弹钢琴如果真的让你快乐,我不反对。”
父亲继续道,“但学业不能落下。”
“我会平衡好的。”林暮承诺。
父亲点点头,不再说话。但车内的气氛已经不再紧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和谐。
到达省青少年宫时,才下午一点半。林暮先去报了到,拿到参赛号码——他是第七个出场。父亲则去观众席等候,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放松弹。”
林暮在后台休息室做最后的准备,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模拟琴键的触感。其他参赛者大多有老师或家长陪同,只有他独自一人。他拿出手机,想问问盛夏到哪了,又怕打扰他们赶路,最终只是发了条简短的消息:【已到会场,第七个出场。】
手机立刻震动起来:【我们到了!在大厅!外婆特意穿了新旗袍,可隆重了~】
林暮的心跳加速:【我能出去见你们吗?】
盛夏回复:【不行!比赛前要保持神秘感~放心,我们会在台下给你加油的!】
林暮无奈地笑了笑,收起手机。这个盛夏,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比赛准时开始。透过幕布的缝隙,林暮能看到评委席和部分观众。会场不大,但坐得很满。他扫视了一圈,很快发现了父亲——坐在第三排中间,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学术会议。旁边是……林暮的心跳漏了一拍——盛夏和他外婆。盛夏穿着浅蓝色衬衫,头发似乎刚剪过,整齐地梳向一边;外婆则如他所说,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旗袍,银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
盛夏似乎感应到了林暮的目光,突然转头看向舞台方向,冲他眨了眨眼,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林暮赶紧退回后台,耳根发烫。
前几位选手的表现都很出色,但林暮无心聆听。他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和手指的热身,脑海中回放着曲目的每一个细节。
“七号选手,林暮,参赛曲目《英雄波兰舞曲》。”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暮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聚光灯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向评委鞠躬,然后走向中央的三角钢琴。
坐下后,林暮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观众席。盛夏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角挂着鼓励的微笑;外婆则慈祥地点头;就连父亲的表情也比平时柔和。
林暮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浑厚而有力,立刻抓住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随着旋律展开,林暮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手指如行云流水般在黑白琴键上舞动。强劲的节奏、复杂的和弦、华丽的装饰音……所有练习时反复打磨的细节此刻都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没有一丝犹豫或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