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女儿独自生活能有多难?一个容姿出挑的美丽女人,独自带着漂亮可爱的纤弱女孩独自生活,会有多难?
其实细想曾经,季菱和季想遇到的大多数都是好人。
然而这并不能让季想忘记那些偶尔被凝视、被议论、被冒犯的个别时刻——将时间轴拉长到整个人生的长度时,那些长达数月、几周、三两天的下午,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顿点。
可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顿点,落成了季想成长道路上的分水岭,在界碑上永久地镌刻下她忘不掉的恐惧、难堪和痛苦。
她甚至怨恨起母亲和自己——
为什么妈妈要未婚先孕生下自己?为什么妈妈这样漂亮?为什么自己是个女孩?
当性别和出众也变成了一种原罪……
当那些顿点出现在了陈舜瑜本该只有绚丽多彩的人生中……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之下,操场上的路灯依次亮起。一盏盏路灯在夜幕之下规律的聚起一团团温暖的橙黄。虞正青脱下自己的黑色长风衣,将其抖了抖,一把罩在季想只穿了校服衬衫毛衣的肩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外套也不穿,不冷吗?感冒了怎么办?”
去年帮陈舜瑜领校服的时候,虞正青狠狠吐槽过校服材质,尤其是春秋两季的毛衣,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完全没有保暖的功效。
季想抽噎着摇了摇头。
这个季节的校服外套袖子剪裁很正式,一点都不方便抬胳膊,实在是影响她发挥。所以当时在车站揍那三个男生的时候她就随手脱掉扔了。后来……后来就被带进年级组长的办公室里接受批评。
至于校服外套……她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瞧着季想这会儿哭得这般伤心,虞正青无奈叹气。
“不哭了,嗯?”他抬手抹掉她脸上断线珠子般的泪,随后两手搭在少女的双肩,郑重对季想承诺道:“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虞正青又一次拨通周循禹的电话。
“睡个屁!别睡了!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
“……”分别和六个供应商连轴转开了14个小时的会、又长途奔袭三个城市考察工厂、好不容易回到家刚躺下才眯着的周循禹骂了句操。
“你家保镖团队借我一用,对了,还有律师团,这会儿也帮忙加个班。赶紧来吉安八中,我就在这儿等着。马上,迅速,立刻,十万火急!”
“……”周循禹认命地抹了把脸。“没记错的话,我家律师团也是你家律师团。”
“是的,所以他们的专业性我认可了。”绝口不提找周循禹摇人,主要是为了规避账单。
好在被吵醒的周循禹有一副好教养好脾气,即便如此也没什么起床气。半个小时后,保镖团和律师团盛装登场。
虞正青的语气依旧向先前在老师办公室里那般谦逊。
“是这样,我刚和孩子确认过了。打人的事我们认,医药费也是诚心诚意地想要赔。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只是不同于第一次来办公室那般只他一人,虞正青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双手像令人尊敬的唐·柯里昂先生一样交握着搭在腿上。此外,他的身后还站了一排西装革履的职业精英。
左边三位都是阿诺身材的壮汉。即便在室内也带着黑色墨镜,并且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右耳中塞着连着线圈的耳机。三套修身黑西装组成了一面难以冲破的人墙。
右面三位则仿佛是从美国律政剧里走出来的穿着高定的精英律师,脚上踩着的高跟鞋鞋跟堪比凶器。挂出咨询费每小时8000刀的收费标准,尽职尽责地为雇主在法律框架内践踏一切。
如此浮夸的大场面,季想既感动无比又不知为何,感觉有点丢人。
也不知道这样的阵仗是虞正青交代的需求细则,还是周循禹补上的贴心叮嘱。但她勇敢地挺胸站在翘着二郎腿的虞正青身旁,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支持。
俗话说,先敬罗裳后敬人。虽然从事教育几十年,也接见过不少权贵家长,但是今天这阵仗还真是温主任的头一次。他从口袋里摸出高支棉手帕,略带紧张地擦拭地中海发顶沁出的冷汗。
老李也是头一次见到此等场景。不过他此时虽然心中全是幸灾乐祸,但嘴上还在不停地为大家打圆场:“哎呀,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有话好好说!”
原本还嚣张跋扈的三个家长,在这般绝对力量的压制之下,也偃旗息鼓,愤怒依旧愤怒,却不言一语,只余沉默。
只是他们并没有喊出那句“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绝对不会说一句话”的底气。
“所以,子涵妈妈,耀祖爸爸,还有这位……嘶……”存梗不足的虞正青卡壳了一下,不过这并不重要。
他继续和颜悦色道:“咱们是先验伤后付账,还是先付账后验伤?”
像一个规矩老实的生意人,语气诚恳的虞·柯里昂·正青先生甚至还贴心地给出了两个选择。他左手边的保镖团队看起来蓄势待发,可以随时启动,要轻伤二级绝不给轻伤一级,用专业来保证雇主即将赔出去的医药费每一分不白花。
“在专业保镖团队的支持和律师团队的监督下,我们将确保每一分赔出去的医药费都能真正落实到位。”
乳臭未干的男高中生哪见过这等阵仗。自打那三个阿诺进门后,就已经开始崩溃的情绪终于如泥石流一样的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