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的生活裡總是那些,學習、社團、社交、戀愛……
放學鐘一打,一個男生就站起來說:「走!卡拉OK誰要去?」
一群人舉手報名。
「吳羽你呢?」
「啊,我有點事,就不去了。」
那名男生可惜的說:「你最近都不跟我們玩,來嘛!」
「抱歉,等我通過了……」
「通過?什麼,考試?」
吳羽葵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保密。」
火花突然想到,上周,班上一起升上高中部的幾個同學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幫吳羽葵慶生,腦中迸出一個:考駕照?
火花搖頭笑了笑,不至於,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考試的。
「火花,妳要去嗎?」
「我不唱歌。」火花說。
既然之前在音樂課上把「在大家面前唱歌」這個雷爆掉了,現在用這個理由拒絕合情合理。
對面還是鍥而不捨的邀請。火花想像了一下自己去了可能會做什麼:就算不唱歌,可能也要在旁邊幫忙搖鈴鼓、聽八卦、聊自己不感興趣的話題、隨時注意不要崩人設,不要脫口而出糾正別人的錯誤,還要避免自己捲入成為話題中心。
這不是加班嗎?
火花內心很掙扎,還有本想看的書沒看完呢。別人唱K的時候不可能大大方方的拿出來在旁邊看書,那樣,一頂「不會看氣氛」的大帽子就扣下來了。
「田村,外找!」
Anne Faulkner站在窗外朝火花招招手,還拿著一包餅乾。
「火花!要不要來裁縫部玩啊,今天……」
「好。」去裁縫部能學些新的東西,看那些漂亮衣服和它們的製作過程比去唱K有意思多了。
「真的嗎?太好了!這次一定要來當我的模特兒哦!」
就這樣,火花成功甩掉不想參加的聚會,並獲得酬勞:一包餅乾。
暫時成為換裝娃娃倒是沒什麼所謂。
Paralove學園的教育宗旨在於鼓勵學生探索屬於自己的興趣和方向,老師們的教學也是如此,或多或少會帶點這樣的理念。
而西門直明,很明顯,他帶的理念太多了!
某一篇課文中提到「愛好」,西門直明便撥出兩節課的時間,讓班上的每一位同學上台,向大家介紹自己的愛好。
火花真的覺得,愛好這種東西自己知道就好,為什麼要像暴露狂一樣到處說?若是在愛好上的才能比不上別人呢?若是有一些人不起眼的愛好被狹隘的人取笑呢?就算向外界廣為宣傳,終究其他人不能有和自己一樣的體會。體會的深淺造就的落差,是失落感的來源。
人與人之間,本來都是不同的。
那些獨屬於自己的心流經驗,不足為外人道。
少年漫畫裡面,大聲說出自己喜愛的事物然後歷經波折,終於得到外界的一點承認。
其實,那些波折本來是不必經歷的。
簡單平淡的說一句:「我喜歡」,是可以的。熱烈的四處宣傳,只會迎來兜頭一盆冷水。這種行為在一部分人眼中是「招黑」。
把熱情放在鑽研上吧,而不是宣傳。
至於這會不會因為缺少同好交流,導致閉門造車?
反正我就是不想上台。
講台上,吳羽葵打開了事前準備的ppt,開始分享:「我今天要介紹的是:摩托車!」
啊,熱血少年出現了。
台上,吳羽葵興高采烈地介紹著各類摩托車的型號和特點;台下,火花斜前方座位的女生,已經變成看伊藤紗月的表情。
擅長打籃球的男生應該很受歡迎,但在粗魯、吵鬧、不良、笨蛋等等標籤加持下,原本受歡迎的類型也要被降格為草履蟲。
吳雨葵向大家宣布自己終於考到機車駕照,以及夢中情車的設計,火花感覺一些女生的目光已經跟看暴走族一樣了。
看,我就說吧!
那些虛浮的仰慕,說變就變。
「吶,火花,我跟妳說啊……」
教室一角,一個女生坐到火花前座,拉著她說自己的戀愛煩惱。
會這麼做的不只這個女生一個,班上的女生們幾乎都和火花地藏求神問卜過。
火花曾在女廁裡聽見有人討論自己,大意是:火花不會成為勁敵,和她說戀愛話題非常放心。
至於地藏……,在學園的其中一個側門附近有一尊小小的地藏和神龕。一次生物課,老師帶著1-A出教室介紹校內植物,有男生在經過的時候忽然說:「田村和它一樣高誒!」
那時火花觀察神龕附近的樹木葉片,正好站在那尊地藏旁邊。
有女生幫忙說了句:別說了火花要生氣啦,然後就隱沒在一片:「對誒!好像喔!」的聲音裡。火花想身高這一點是過不去了,不過可以不要再給我增加綽號了嗎?
來找火花的同班女生說:「我好喜歡西門老師喔。」
一上來就這麼大膽?
「可是老師結婚了。」
火花內心點頭,正要再把心放回肚子裡,只聽女生又說:「妳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火花覺得自己早晚會被這間學校的人整死。
不要跟地藏說這種罪惡的事情啊!
「西門老師確實是個很棒的老師,妳喜歡老師哪些地方?」
女生滔滔不絕:「熟男氣質超棒的,哪像班上那些臭男生,吵得要死還滿腦子黃色的自戀狂。吳羽君不算,但成熟的類型才是我的菜,絡腮鬍超帥!根本是外國的電影明星嘛!還有,老師很溫柔……」
火花一聽就知道,這裡面有故事,於是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
可能會有突破點,趕快解決趕快滾吧。
「我家只有我跟我老媽,我也沒參加社團,也沒補習,一個人在家也不知道幹麻,每天這樣很無聊嘛,我就和一群在校外認識的朋友一起玩,什麼地方都去過啊,我也不管其他人說我什麼。然後有一天,西門老師找到我,也沒念我,就問我怎麼想的?」
火花被這段話裡的爆點雷的七葷八素:天啊!怎麼什麼都往外說?但還是神色如常的繼續聽著。
「我說:無聊啊。西門老師當時就念了一篇俳句,我還記得是: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立花北枝)。西門老師說:人有時候覺得自己像螢火蟲一樣,光芒微弱,那要不要試試看待在有光的地方呢?」
聽到這,火花大致知道女生的問題所在了。有時候覺得自己像,但人終究不是螢火蟲,也不能只依靠別人的光源。
「後來,放學後,西門老師陪著我讀書,推薦我加入社團,讓我認識了現在的朋友,有很多回憶。真的很多……」
火花忍不住聯想到:老師和學生之間的誹聞,可以當情報嗎?
不,我現在在休假。
「西門老師是高尚的人。」火花說。
「吶,火花,妳覺得我有機會嗎?」女生很憂鬱,一下趴到火花桌上,火花還是盡量保持微笑。
我的桌子啊!
「做個假設,如果妳成功了,妳覺得怎麼樣?」
「當然是——」
開心?真的嗎?「妳喜歡那樣的西門老師嗎?」
出軌跟高尚是相悖的,如果西門直明拯救女學生是抱有那種心思,就污染了女生那份珍貴的回憶。
火花沒有明說,這不能說得太明白,幸好,眼前的地藏信徒看起來是聽懂了。
「那怎麼辦?我真的很喜歡啊。」女生垂頭喪氣。
火花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隨便說點別的應付過去。
「去告白,然後失戀。」火花最終還是說了。「給自己一個結束。」
第一單結束,火花慶幸自己沒被打。
另一個女生走過來,同樣在火花前面的位置坐下。
還來?
掛號費交一下。
第二個女生想諮詢的戀愛對象是Anne Faulkner。
「火花妳認識Anne前輩對吧?怎麼認識的?介紹一下嘛~」
第二位顧客來勢洶洶。
「就是,Anne前輩邀請我去裁縫部當模特,具體為什麼我也不太清楚……」火花不想莫名其妙拉到某人的仇恨,懵懂的表現能降低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