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收到短信的江离离看完短信就再次抱着纸袋暴风哭泣。
他一边哭一边想:一定是那夏远山的话有毒!
因为夏远山的话有毒,所以那些粉丝才被榜一遛得晕头转向,最后来给他送礼物。
因为夏远山的话有毒,所以自己几个月来朝思暮想的都是榜一。
因为夏远山的话有毒,所以他明明是来还钱两清的,最后却被夏远山赔钱和帮助!
江离离拿起手机,盯着夏远山的留言,越看越委屈,可他就是不想移开目光,好似对着手机哭就能让十万八千里外的夏远山良心备受折磨般。
不一会,隔着泪花,突然看到夏远山又发了一条信息。
江离离狼狈地擦去眼泪,只见夏远山说:
纸袋不比医院,哭久了建议去看下医生。
夏远山知道自己还在哭,她却没有要求自己别哭了,她也没用“哭久了伤身”来警告自己,她认可自己的哭泣,同时又关心自己。
江离离长这么大,哭的次数数都能数过来,并且每次哭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在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
并非他不想哭,受委屈了、疼了,人体的本能就会哭泣。
可江离离作为男性,社会不允许男子哭,哭对于男子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同时他作为家里的独子,也不被家人允许软弱。
所以当身体不由自主地哀伤落泪时,无论是陌生人还是家人,都会用难堪且厌恶的眼神看着他,纷纷催促他把眼泪收起来——是收起来,而不是擦掉,他根本不被允许抹眼泪。
那些人看他,就好像他的眼泪是什么恶心玩意、他这个人是个社会渣滓种族败类一样。
于是江离离被吓得不敢哭,一旦哭就忍不住感到羞耻和恐惧,而羞耻和恐惧又会让他哭得更厉害。
当他不受控地对夏远山哭时,这漫长的哭只有早先一小段是因为屈辱和委屈,更多的部分则是哭这个行为本身带给他的羞耻和恐惧。
在他以为夏远山要不耐烦地命令自己不要哭时,那个不可原谅的女子却告诉自己缓解不适的方法。
到最后他都无礼地挂断了电话,夏远山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体。
夏远山是第一个允许并保护他哭泣的人。
一想到这个,江离离登时哭得更惨烈了,转念一想,哭得太厉害就会中毒,他又不敢哭了。
随即又双想到夏远山都支持自己哭了,他何必要忍着?当即便放声大哭。
那哭声传到楼道,引得过路人惊疑不定,一个声音粗犷的汉子骂到:“草尼妈的多大人了还哭、你他么的还是男的、哭你马呢!呸,真给男人丢脸!”
江离离一听,反射性地憋住泪。
可他又双叒想起夏远山,嘴巴一张,嚎啕大哭。
外面那汉子无可奈何,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离离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感觉身上某道无形的枷锁好像松动了、断裂了,令他的心轻松又自在。
心底霎时涌出欢快的情绪,裹挟着他的灵魂,在身体里四处激荡。
江离离笑了出来,朗声大笑。
可他还没笑几下,突然想起那二十万还没还回去,又双叒叕哭了。
随后又哭又笑,反反复复,最后心力交瘁,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夏远山是在五天后的公司例会上接到江离离的电话的。
当时她正百无聊赖地听季度财务分析报告,桌面上的手机一闪,她暗暗惊喜,心想终于有机会逃了这枯燥的数字展览会了。
倒不是夏远山不务正业,而是她对这些数据已经烂熟于心,坐在主座上听这些不过是来走个形式,此时看有人打进电话,登时如蒙大赫。
于是她故作矜持地拿起手机,对一旁要用眼刀杀死自己的李凤尾无奈耸肩,表示自己的离席是迫不得已,随后离开会议室。
她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接通电话,道:“你好呀,小离~”
江离离被对方轻快的语气以及亲昵的称呼唬得一愣,随后定了定神,说:“把你的卡号发来,我要还钱!”
夏远山忍俊不禁,心想她第一次遇到赶着还钱的,同时又疑惑自己只是污蔑江离离“假哭”,怎么这江离离却好似被她强了般,反应如此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