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搂,一边掐,上周刚做的美甲,长长的指甲片,在笔挺的西服上抠出折痕。
刚动完手术,没什么力气,这点力度,跟挠痒似的,陈嘉弼倒是希望董只只就这么一直掐着他。
不管怎么说,算是一种亲密的肢体接触。
护士匆匆一瞥,收回目光,给董只只换点滴,交代术后两日不能进食,只能喝淡糖水,楼下便利店有买糖,茶水间有热开水,饿了自己冲,别太浓。第三日可以少许进食流质,稳妥起见,九日后方能正常进食,平时要多加注意,饮酒控量。
与陈嘉弼一番角力,董只只胃痛,咬牙抿唇,让护士给她打止痛针。
一剂下去,痛感顿失,困意袭来,董只只心中的弦仍是紧绷,时刻提防陈嘉弼做出逾矩之事。
陈嘉弼严格遵照医生嘱咐:“护士说过,你只能喝淡糖水,现在喝?”
“不用!”董只只缩进被窝,把被子压在身下,裹得严实。
董莺对她施行放养式管教,董只只大大咧咧,有爱踢被子的习惯,睡觉四仰八叉。
几个翻身,被子滚落在地。
陈嘉弼盖了好几次,都被她踢开,怕她着凉,开了暖气,最后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定好手机震动闹铃,在沙发上睡下。
听到她喝酒喝出胃穿孔的消息,陈嘉弼火急火燎从香港赶来,一夜没合阖眼,还被抽掉四百毫升血。
他本想等手头公事办完,下周回来处理他与董只只的事。
迷糊间,董只只顿感有滚烫的浓稠汁液从齿间淌入。
甜甜的,没有咸腥味,感受到被幸福包围的蜜意,滚舌细品。
怎料触碰到湿热的软绵,猛然睁开眼,在深幽的漆黑里,甩了偷袭者一巴掌。
董只只顺势手背往墙上一敲,整个人被裹挟在一团黑影里,面色惨白,嘴角渗血,吓得她身体缩成一团,一手捂嘴,一手挡胸。
“陈嘉弼,你心理扭曲!你有病,得治!”
黑暗褪去,柔和的月光,把银辉洒在董只只憔悴的脸庞,老练世故之下,是透着坚毅的楚楚可怜。
一个刚年满十八的高中生,拉扯两个未成年弟弟,她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即便前路崎岖,又或者处处是暗礁,也无法回头。
只有在她生病体弱,没力气折腾时,才会卸下伪装,还原真实的董只只。
几绺发丝随意落在眉梢,触在细长微卷的眼睫,盖住眼角浅淡的纹路,岁月的风霜,席卷她娇小柔弱的身躯,早早褪去青涩,增添成熟的妩媚,一如她那瓣无时无刻咋呼来,咋呼去,显得略微厚实的唇。
黑影的退散,将陈嘉弼的思绪一并消弭。
根据医嘱,每六个小时,喝两百毫升淡糖水,维持身体水分,陈嘉弼尝试叫醒她,可能是止痛针的缘故,睡得沉,后把
吸管塞到她嘴边,无法撬开三十二道保险。
最后没办法,只能嘴对嘴喂她喝。
董只只嫌弃地抹嘴,偏头吐几口唾沫星子:“那你卷舌头是什么意思?”
“是你在卷,我没动。”
陈嘉弼的确心思不纯,另有所图,但绝不可能不顾惜她的身子。
董只只现在是个病人。
许是空窗太久,情难自禁,董只只认栽,做出最后的倔强,要打电话找陈鼎之,换个人守夜。
陈嘉弼把手机夺走,丢在沙发上:“我这次来,有事情跟你商量。”
“这是商量的态度吗?”董只只扭头抱臂,一脸不屑:“有屁快放,放完滚蛋!”
陈嘉弼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姐,我们结婚吧!”
“别叫我姐!你叫我恶……”
姐姐这个称呼,和后半句连在一起,不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董只只正欲将文件甩到他脸上,“恒裕集团”四个字以及红头文件的横杠,陡然划过,臂膀收了回来,定目默读,审视良久。
周围空气仿佛凝滞,董只只感到呼吸不畅。
激动的原因,并非陈嘉弼那句极具禁忌和不知廉耻的话语。
陈嘉弼从旁劝慰道:“中宏置业和陈青河留下的财产,本就是你和鼎之的,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鼎之着想。”
董只只不是没想过,她没本事,也不想陈鼎之卷入其中。
事情超出她的认知范畴,她做不到,宁愿姐弟俩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陈嘉弼又说:“我知道陈青河对你不好,但我认为那场车祸有蹊跷。”
错了!董只只一度埋怨陈青河,把她接到深圳,放任不管。
后来意识到,这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董只只最大的愿望,是想有个家,一家人和和气气生活在一起,哪怕穷一点,苦一点,也没关系。
这些年,也是这样挺过来的。
她很满足,安于现状。
然而陈嘉弼还是主动挑起纷争,把她和陈鼎之拉下水,想起那场车祸,陈青河死得不明不白,隐匿在心底的痛楚,连止痛针都无法抑制。
她眼眸中掠过一抹星光,转瞬即逝,垂头敛目,缴械投降,仍守住最后的底线:“领证可以,结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