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舟托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地亲吻。
滚烫的血在唇齿间化开,染红惨白的唇,映红苍白的脸。
拇指从唇畔滑过,勾出一道浓墨重彩的红。云湘模仿他的动作,在他脸上也划了一道。
两只渴血的困兽,野蛮地撕烂对方的唇,贪婪地汲取对方的血。
他们在尸山血海中接吻,在腥风血雨中高歌,在腐烂发臭的人间,视彼此为唯一的纯澈。
云湘在他的衬衫上拍下血手印,他在她的额头上刻下血色唇印。
他们深情款款地凝望彼此,相视一笑。
“谢承舟……”她想说点什么,可语言如此苍白,远不及他的姓名来得有力。
于是她一遍遍唤他姓名,用血流不止的唇,一次次感受“谢承舟”三个字的重量。
她把这个名字嚼烂了,和着血吞下去,这样她的血液将含有他的成分。
他那么凶,一定可以杀掉她体内肮脏的基因。
乌云罩顶,如末世将临,呼呼狂风猛拍玻璃,滂沱大雨猛砸车顶。
车外风雨飘摇,车内岁月静好。
云湘依偎在谢承舟怀中,将她无法言说的悲惨童年,娓娓道来。
“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叫云淑,出生带着先天性白血病,不到四个月就被他们卖了……”
“听邻居说,买走她的人是钱江来的,所以我考来了钱江……”
“我帮你找。”谢承舟握紧她的手,“我一定帮你找到她。”
找妹妹不仅是实现云湘的心愿,也是救她性命的重要途经。
直系亲属骨髓匹配概率,总比陌生人高一些。
他必须找到云淑。
云湘颔首,“别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被我这只孤魂野鬼拖累就够了。他们是我的劫,和你无关,我不想让他们缠上你。”
谢承舟冷冷道:“如果你同意,我来处理……”
“不。”云湘反握他的手,“别脏了你的手,答应我,别理会他们。”
“好,都听你的。”
云销雨霁,天空放晴,远离城市繁华地段,春风携带青草香吹来。
流枫湖心岛,枫树林环绕,正值仲春时节,草木葱茏,无名小岛宛如一枚绿珠,嵌在银盘之上。
车徐徐驶上栈道,底部与湖面挤压碰撞,两侧白浪翻涌。
停在一处庄园前,谢承舟牵着她进入内院。
院子四周各有一排枫树,贴着白色栅栏直延伸到屋后去,与院外枫林藕断丝连地呼应着。
栅栏上爬满纤丽的红玫瑰,纷纷垂下脑袋,手抚着娇艳的面容,对着镜池孤芳自赏。
池水由三五条小溪连通流枫糊,溪水叮咚,韵律动人。
“给它取个名字。”站在桥上,谢承舟从后拥着她,正对主楼说,“以后我们住这里,你想继续工作,我送你上班,不想工作就留在这,写书也行,躲懒也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岛上还有几位朋友,阿晏程澈,傅珩瑾逸,你都见过的。他们人不错,可以试试和他们交朋友,也可以忽视他们。”
他将她抱紧,“总之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石破天惊来这么一番类似海誓山盟的话,云湘沉默着,不知如何回应他。
相识不过半年,谢承舟对她的情意,已经深厚到如此地步了吗?
可她还停留在纯粹肉|体关系向情侣关系的过渡阶段。
真的很想问,他喜欢她什么。
长相普通,性格孤僻,怨天尤人,泪失禁还情绪不稳定……这样糟糕的她,她自己都不喜欢。
甚至厌恶她,想杀死她,恨不能把她挫骨扬灰。
忖度良久,云湘掰开腰间的手,拉开双方距离。
“你想清楚了吗?你了解真正的我吗?我是吸血的水蛭,你和我……注定没有好结果。”
“你什么都有,什么都可以得到,你的未来一片光明,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烂人纠缠?”
她是个破写文的,分得清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
深情霸总只是缺爱的穷酸作者,给普通女孩虚构的一场天鹅梦。
普通女孩在现实中,最好的结局就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嫁一个老实人,生一两个小孩,为碎银几两麻痹自己,浑浑噩噩活到死。
这是云湘给自己设计的人生画像,她脚踏实地践行着。
只可惜第二环节出现意外,阴差阳错跟了谢承舟,登上一艘注定陷落的船。
她的到来,加快了陷落速度,她的存在,将会给他造成无数麻烦。
“谢承舟,我给你最后一次离开我的机会。”
“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机会了?”谢承舟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离不离开,我说了算,结果好坏,不由你下定论。”
他气极反笑,“你家那几只臭虫,我几句话就能料理干净,值得你在这自我贬低?”
“管你是水蛭还是什么别的什么东西,我谢承舟认定你了。”他强势将她按回怀中,“这个答案,满意吗?”
她的算计,好像被他看穿了。
可他仍然愿意配合她,说出她想听的话。
被人坚定选择,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占有她,她迷恋他,他饲养她,她讨好他。
这种畸形的平衡关系,胜过单向掠夺的血缘关系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