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特拎着钱袋,不一会儿便看见了自己那栋漂亮的小别墅。
——多气派。
汉特心满意足地想着,显然那鹤立鸡群的房屋充分满足了他的虚荣感。
他向前院走去。
房屋外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淡淡的,像是血腥味。
他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加快了脚步。
看,他的家人已在树下欢迎他的归来了。
汉特猛地停住了脚步,愕然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他惊惧地睁大了双眼。
树上挂着三具尸体。
不,那都不算是尸体。
他的妻子,大儿子和二女儿,被人截断腰部后挂了起来。
树下是一片猩红,还有不少爬动挣扎的痕迹。
被人拦腰斩断并不会死得那么快。
钱袋从手中滑下,汉特只觉得全身血液冰凉。
三人的内脏撒了一地,绿草被浓稠的鲜血和零碎的肉末搅得一片暗红泥泞。
他们的尸体在风吹之下缓缓打着转,他正好对上了他妻子那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
恐惧地大叫了起来,汉特软倒在了地上,他想逃跑,但一阵婴儿的哭声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还活着。
他努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家中跑去,站在门口却只看见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管家的,保安的,厨师的···
身边散落着武器,每个人都被生生扯出了心脏。
——扯出了心脏···
他忽然哆嗦了一下。
婴儿的啼哭还在继续,汉特麻木地走出了那宛如人间地狱的家中,抬头往门前的一株高树上看去。
“我通常是不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的···”一个声音悠悠地响起,语调有些慵懒。
眼前一花,汉特盯着犹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年轻女子一身干净的猩红色长款外套,收腿的牛仔裤上系着一条宽宽的皮带。
他看到了那条皮带上别着的剑。
他曾在恶魔之子身边那“小角色”的腰间看到过同样的剑。
——疯狼。
眉眼温和,女子耐心地逗弄着被她抱在怀中的小婴儿,那啼哭声终于被止住。小家伙咯咯地笑着,对她挥舞着自己粉粉的小拳头。
“小孩子···他们太无辜了···”她安静地道。
汉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他们的手上没有任何的罪恶···”女子抬了抬眼,平静地看着他,“但为什么有人会想到对他们下手呢?”
汉特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那荒唐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轻笑了一声,却又突兀地中断,低垂着眼,女子竟似显得有些难过。
“她这20年···是这样过的···”
喉结滚动着,汉特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我觉得,我原本不应该是···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人···”她说的很慢,一手轻柔地抚上了怀中孩子的头顶,“我曾有一个很温柔的妈妈,和一个义薄云天的爸爸,哦,他们是不会让我做出这种事情的···”
女子看着他,勾了勾嘴角:“但他们被带走了,那些人犯的错,就是让我这个孩子逃了出来···所以我才有了机会复仇···”
“孩子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你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汉特惊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精神上都无法接受,胃里翻滚着,他跪倒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脑中浑浑噩噩地一片空白,他感到自己被拎了起来,又被抵在了墙上。
“竟然真的会有一个个告发她的人呢···”女子呢喃着好似情人间的低语,沾着黄黄白白糊状液体和鲜血的手温柔地拂过了他的脸庞,“我不懂···你们是怎么做到对一个才八岁的小女孩那样残忍的?”
她似乎是在说那恶魔之子。
但她的眼神却又似在看着什么虚无之处而陷入了回忆之中。
眨了眨眼,她像是回过了神。
“其实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她居然对他温和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好,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举动才算是追求,还有恋爱套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不明白···不,单纯从心理角度来分析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欲言又止,她像是很苦恼地叹了口气。
汉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听懂。
“不过···”
一手骤然伸出,尖锐的疼痛在胸口炸开,他低头,脸色惨白地注视着没入了自己胸腔间的手臂。
“少爷我知道怎么复仇呢。”
暗红的物体被扯出扔在了地上,听雨抽出一块手绢将粘上的鲜血拭去。
她自嘲地低笑。
“——这可是本少爷花了十多年学会的事情。”
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她两指一弹,一张印着狼头标记的扑克自她指间飞旋而出。
这种小角色对她的名声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了。
——但是,她就想做个表示。
扑克在空中一掠而过,凌厉地划破了地上的钱袋“嗤”地一声将妮可·罗宾的悬赏单钉在了地上。
听雨抬头向远处海军基地的方向眺望着,她脸上的神情逐渐被冰冷所取代。
金黄的钱币从破损的袋子中滑了出来,缓缓盖在了悬赏单的照片上。
——在草帽他们出现之前···
抽出剑,听雨一步一步往岛中央走去,凛冽的杀气缠绕在她身上卷着透骨的严寒。
——She is under my protection.(她在我的保护之下。)
罗宾回家时,屋内弥漫着焗饭的芝士浓香,某个许久未归的小孩霸占了整张沙发在上软趴趴地赖成了一条。
心高气傲的狼家少主常常自说自话地跑去别的地方办事,要不是她定期会让不吉利它们送信回来,而且她每次都能把布置下去的任务按时完成,罗宾都要怀疑会不会哪一天自己就找不到这头疯狼了。
——比如这次,她失联了三天。
罗宾走到沙发前,低头注视着女孩的睡颜。
——不让人省心的小孩,跑去哪里玩得这么累。
她伸指,有些坏心地在对方白嫩嫩几乎掐得出水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
——果然是年轻,明明这么野,皮肤还这样好。
似乎是不满于外界的干扰,听雨哼哼唧唧地挣扎了一下,扭扭身子伸出爪子便勾住了女人的腰,又探探脑袋将自己埋了进去。
“罗宾···”吸吸鼻子分辨出了对方身上的花香,她睡意朦胧地低声轻唤。
心间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爪微微挠了挠,痒得她不自然地捻了捻指尖。罗宾低头看着她,慢慢抬手,动作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脑袋。
“要不要去床上睡?”她放缓了语气。
从鼻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闷哼,听雨抱着她像是没了想要松手的意图。
——黏人。
罗宾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自管自跑得找不见人,现在又这么黏。
她惩罚性地在对方精致的耳垂上捏了一把,这才弯腰,将听雨直接抱了起来。
——嘛,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重呢。
忍不住低头打量了一番女孩看着并不起眼的身板,罗宾抱着她才没走了几步,就见听雨骤然睁大了眼一脸惊恐地瞪着自己。
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是做了什么让人害羞的事情,她一挺身便从自己的怀里弹了出去,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在接触到地面时直挺挺地蹿了起来,瞬间便站得腰板笔直到了僵硬的地步。
罗宾冷静地旁观着听雨的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阿拉,小家伙好像诈尸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