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试图去寻求海军的帮助,他的岛上就有一个海军基地。然而基地中的海军却并不怎么待见他,显然,接受贿赂的败类和叛徒在哪里都是会有的。
年过半百的尤金边流泪边将尸体埋葬,他已决心将自己的命用在报仇上。
哪怕银行家退休的自己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
他想办法买了枪,并配好了子弹。他换上了他最干净的衬衫和最贵的西装,又将一张全家福放入了他胸口的衣袋。
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知为何那天的街上格外纷闹。在他着急前往停靠在岸边的那艘海贼船的路上时,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的很好看,一对桃花眼在阳光下水漉漉的闪着耀眼的润泽。
她衣衫多少显得有些残破,站在服装店门口的柜台前,女孩微微拧着眉头,在很笨拙地辨认她手中的一叠纸币。
出于一些只有上帝才知道的原因,尤金神使鬼差地走了过去,熟练地帮她理好了钱币并顺道为她凑出了折扣。
可能是女孩让他想到了他尚未长大的孙女,也可能只是他想在自己送命前最后再做一件善事。
他本想安静地离去,然而女孩却叫住了他,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年轻的女孩眯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缓缓开口。
“我不喜欢欠人情,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尤金笑。
“我想灭了一个海贼团。”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在用黑暗玷污眼前这个干干净净的女孩。
“早点回家吧,”他和蔼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要多陪陪家人呀。”
女孩盯着他看了半晌,硬是将前后因果问得清楚。
“去坟前等我,我会达成你的心愿,用他们的命来祭奠你女儿一家的魂。”
女孩走了。
这时他才看到她腰间别着一把剑。
他竟然还真的去了坟前等。
那女孩给了他一种莫名可以信赖她的感觉。
——但自己的年龄都可以大上她两三轮了。
尤金觉得自己简直是荒谬。
然而女孩却真的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大袋子,还拎着几瓶酒。
那袋子里的是心脏。
那海贼团总共有94个人,袋子里是94颗已发暗带着腥臭味的心脏。
女孩面无表情地将那堆心脏倒在了坟前。
血色的肉团落在地上时会细微地弹跳,然后往四周滚动,在混着青草的泥土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
原本该是令他恐惧的景象,尤金此刻却只觉得解气。
他点起了火。
那几瓶酒是岛上的特产之一,相传有抚慰亡灵的作用,但这其实不过是为了宰客的说辞而已。
那手头不胜宽裕的女孩很仔细地买了5瓶,又皱着眉头勉强喝了几口。
这酒是真的很难喝。
尤金没忍心告诉她关于酒的实情。她喝,他也喝,又将剩下的三瓶分别倒在了坟前。
他在女孩面前跪下,流着泪道谢。
年纪轻轻的女孩神情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感谢,离去时还很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尤金在第三天才知道岛上海军基地被人毁了的事情,还听说那挑了基地的海贼竟从过来整顿风纪的大将手下全身而退的奇闻。
他看到悬赏单时有些哑言。
那替自己灭了一个海贼团的女孩,眉宇间带着些轻慢的倦怠,透着一对染着水雾朦胧的桃花眼,从悬赏单上慵懒地看着自己。
他猛然知道了为何那天女孩的衣衫会是那样的残破。
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了一件更让他恐惧的事情。
那女孩在团灭了一个海军基地,面对了一个大将后,竟还有体力去单挑一个近百人的海贼团。
很少有人会在第一次就被悬赏九千万的高价,但尤金看着这八位数,竟觉得这赏金有些低了。
心事重重的尤金在度过了几个心神不宁的日子后,他在海边又见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正在与船夫争论着什么,尤金发现女孩的脸色逐渐变差,他看到女孩的手已按上了剑柄。
他毫不迟疑地上前。
原来战力如此之强的女孩居然没有任何的航海经验,尤金帮她准备好了船只和人手,接着为她安排好了物资和行程。
女孩看着长者为她忙前忙后,态度很是生硬地道谢。
“你以后有什么计划吗,”女孩突然问他,“你很有能力,我用的上你这样的人。”
尤金以为自己讨厌海贼,但他发现自己更讨厌的是那些以保护者自居却不作为的海军。
他沉默。
他问女孩以后她想做什么。
她眯眼看着天海交界之处,夕阳已快落山,温暖的橘红映着天边一片云海,晚霞如火,女孩的脸颊仿佛也被那层鲜明笼上了浅浅红晕。
“变革和统治吧···”
眉目寡情语气淡漠,女孩眼中的是如血残阳。
听到这样不自量力的狂妄宣言,尤金竟然没有笑。
他已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和动力。
他本该死的,但他却没有死。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女孩救了他一命,所以他这条命是她的。
于是,这位两鬓斑白的长者开口——
——“让我助你,我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