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年轻的大夫。
喻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过去了。
两手接触的瞬间,喻珩才注意到,付悠还戴着一副薄薄的医用乳胶手套。
倒还挺专业的样子嘛。
“既然是来看病的,那就不多说废话了。”付悠示意喻珩跟着他,向一间最大的诊室走去,看着应该是付悠常待的办公室。
“请坐。”付悠先是理了理衣服,缓缓坐下,再示意喻珩坐在自己对面,“失眠持续多久了?”
喻珩大惊:
“神医啊!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失眠?”
令人尴尬的沉默在诊室里弥散开来。付悠眨了眨眼,默默指了指桌面上的logo——好梦诊所。乌黑的眼睛里写着:我还以为你知道这里是专治睡眠问题的诊所呢。
摇摇头忘掉这个话题,喻珩又赶紧点点头应答付悠刚才的问题。
“失眠……三十一天了。每天都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白天虽然很累头很疼,但是也没法睡觉。”
谁敢在公司里睡觉啊,喻珩苦笑,眨眼超过五秒钟都有可能被时刻盯着监控的老板点名批评喝茶聊天,更别提睡上一觉了。
和医院里的医生不同,付悠只是默默记下了主诉,一点没露出或是意外或是惊讶的神情。
不愧是专治睡眠问题的大夫,就是见多识广啊。
喻珩感叹着。
“哦对,才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是渐行……渐什么来着的?”喻珩苦思冥想,“对!我记忆力也下降了好多。”
“渐行性睡眠障碍综合征?”付悠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喻珩看了几秒钟,淡淡地吐出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喻珩眼前一亮,疯狂点头,“大夫你怎么知道的呀?”
“……能严重到这个地步的,可能也就只有这个病了吧。”付悠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此前翻看往期SCI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关注这个罕见病,但是还真是第一次真的碰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患者,而且还即将交付于自己治疗,对付悠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呢。
付悠抿了抿嘴:“脑电图、核磁共振什么的都做了吧?报告给我看看。”
心直口快的喻珩同志脱口而出:
“大夫您还需要这些机器报告吗?我还以为……”
“……我没有超能力。”付悠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更疼了。这人怕不是被失眠折磨得脑子也坏掉了吧?
“喔……抱歉哈哈,等我找找。”喻珩从自己乱七八糟的工作背包里翻出检查报告,递给付悠。
刚翻看了几眼,付悠感觉自己在睡眠问题诊疗行业的威信可能很快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是什么史诗级无敌霸主难度的患者啊!
没办法,病人都来敲门了。自己也不能pia叽一声把门踹回去,把病人拍在门板上当门神吧。
硬着头皮也得上啊,付大夫的面子天塌了都得撑着。
付悠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跟我来。”
喻珩乖乖巧巧地像跟着鸭妈妈的小鸭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付悠走向另一间更大的“诊室”。
说是诊室,其实喻珩觉得叫儿童欢乐屋更合适一点。
中间放着一个超级大的沙盘,沙盘里稀稀拉拉放着一些模型,大概是付悠还没来得及收拾。四周围着各种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类似儿童玩具的装置。喻珩甚至看到了一个小型滑滑梯,他上一次见这玩意儿还是在四岁!
还好付悠并没有要让他坐上那个滑滑梯回忆一下童年的意思,而是引着他向两个懒人沙发走去。
喻珩一屁股坐下,深深陷在了沙发里,直坐都难,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我比较喜欢懒人沙发嗯……”付悠难得露出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鼻尖。他平时都会让患者去另一个诊室,一个并没有这么像幼稚园的诊室。实在是今天喻珩的情况太过特殊,他得用点不一样的治疗方案了。
喻珩乖巧地瘫在沙发里,看着同样瘫在沙发里但明显比自己优雅多了的付悠。
付悠正在调整他的宝贝留声机。他坚信只有放着最合适最温柔的音乐,才能让患者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好好聊天。
嗯……这个不错。付悠终于找到了满意的音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开心转头看向喻珩:
“那我们开始了。”
付悠:“做什么工作的?”
喻珩:“平面设计师!上辈子杀鸡这辈子设计啊……我刚刚被甲方退回了第十七版稿件——”
付悠:“嗯……那很惨了。那你最近感觉生活压力很大吗?”
喻珩:“我上有老下没有小,已经奔三但无对象,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了可怜的工资当牛做马,这才几年就得了这么个病——”
付悠(强撑微笑版):“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事物,或者是有没有能让你感到快乐的?”
喻珩(失去所有希望版):“睡觉,工资。”
付悠的笑容彻底消失,直接举手打断正准备来一段吐槽rap的喻珩。
“好的基本情况我了解了。”付悠合上自己一字未动的笔记本,“你这个情况确实……先加个联系方式,回去好好休息,我会联系你的。”
虽然有些心疼自己原本用来看病的一天假期没有物尽其用,但喻珩还是乖乖掏出手机,乖乖加了微信,乖乖转身回家。
……
在原计划里,喻珩打算一到家就狠狠睡觉大睡特睡睡它个昏天黑地,毕竟自己平时只是晚上失眠,万一白天就不失眠了呢?
已经在床上尝试了网上爆火二十种助眠姿势的喻珩:
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