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赵梅来了。
“妈,吃饭了吗?”王惠打招呼道。
“没呢。”
“没吃在这儿吃吧,我蒸好了米饭,再炒个菜,很快的。”
“不用,我一会儿回去。”
“妈,有事儿啊?”李武问。
“噢,你三姨家盖房要打地基了,趁着你在家,要不你们两口子过去帮帮忙,她那儿缺人手。”赵梅对李武说。
“小立和国强没在家啊?”李武问。
“他们俩在家有什么用?小立也就帮着做做饭,国强还是个孩子,啥也不会。”赵梅说,小立和国强都是赵兰的孩子,小立是女儿,国强是儿子。
“他还在家当孩子呢?他在牌桌上混了少说有五年了吧?我三姨也不管他,大小伙子没个正经营生。”李武说。
“管得了吗?打小就是脾气倔,谁管得了?”赵梅不爱提赵兰的孩子们,这俩一个比一个混子,都是社会上的人儿,她不耐烦,半命令半询问地说:“咱们家得出人去帮忙,老三家去不了,只能你们两口子去了,这俩孩子明天抱我们那边儿去,行吧?”
李武看了王惠一眼,王惠轻微眨眼表示同意,他才说:“行。”
赵梅说罢便离开了。
王惠好奇地问:“国强那么小的年纪就不上学了?”
“可不的,上到十二吧,天天打架,搞对象,还在学校后街的小胡同里劫道,我这个表弟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李武说。
“那小立呢?小姑娘家家总能省点心吧?”
李武轻哼一声,“一样,在学校里搞对象,去歌厅,有一段时间老想拉着李超超去,给我气的。”
“啊?”王惠不知道说什么了,让她把亲生女儿送给别人养的主意就是从这个三姨嘴里说出来的,她以为站在高处、叉着腰指点别人的人,一定是独善其身的,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一女一儿教育成这个德性,她们怎么敢的呀?
王惠一边炒菜一边陷入思考,直到把菜端上桌,她才恍然明白这些人乱出主意的本质都是在伤口上撒盐。
王惠啊王惠,她们算准了你恐惧“没儿子、是绝户”的说词,于是专门在你面前提,还要反复提,既要揭开你的伤疤,还要在上面撒把盐。
说白了,她们就是欺负人,没有理由,没有动机,要怪只能怪自己让她们这群秃鹫嗅到了弱的气息。
——
第二天一早,李武抱着恹恹的李争争,王惠抱着李希希来到老宅。
李武一进屋,把李争争放到炕上,和赵梅说:“妈,争争昨天晚上闹肚子,也没睡好,刚才喝了碗粥,半个小时以后你给她吃点儿药。”
李武从口袋里拿出两包药递给赵梅,赵梅关心地问:“怎么了这是?吃错东西了?”
“晚上睡觉吹着了,问题不大,不过早上吃得不多,她要是饿了,你给做点儿饭吃。”李武叮嘱道。
“行,放心吧。”
王惠把李希希也放到炕上,礼貌道:“妈,麻烦你照顾她们两个了。”
赵梅客气地笑笑,“没事儿,你们去吧。”
爸爸妈妈走后,李争争乖乖地躺在炕上睡着了,李希希则睁着大眼睛在炕上乱踢脚。
“小丫头儿就是好哄啊。”李同仁忍不住说,平日里他带李光宗和李耀祖那两个皮小子,能把老腰给他累折了。
“是好哄,让她们俩在炕上玩儿吧,我去给俩大孙子穿衣服。”
——
“老三两口子也走了?”李同仁问。
“走了,一大早儿就骑着自行车,载着他媳妇儿走了。”赵梅无奈道。
“都俩孩子了,怎么还没长大似的,忒贪玩儿。”
“去就去吧,年轻人贪玩就贪玩儿呗,说是新上映了个什么电影,俩人慌慌好长时间了。”赵梅纵容道。
“快去快去,赶紧把俩孩子抱过来,没人看着也不怕摔了我大孙子。”
赵梅到前院儿李斌家,给李光宗和李耀祖穿好衣服,一手抱一个,抱来了老宅。
一进门,李同仁就把李光宗接了过来,他最疼这个长孙,怎么看怎么喜欢,只要抱在怀里就不肯撒手。
李光宗五岁了,肉嘟嘟的小脸儿比白馒头还软乎儿,小胳膊一节一节的,瓷实的就像白藕段儿。
“把光宗抱来吃早饭。”赵梅在外屋说道。
李同仁抱着光宗出来,赵梅坐在餐桌前,一手环抱着耀祖,一手喂他吃蛋黄。
“我们光宗的鸡蛋呢?”李同仁问。
“诺,在碗里泡着。”李同仁坐下,半条胳膊圈住李光宗,开始给他剥鸡蛋。
赵梅看着李同仁这副模样,不由地唇角上翘,他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没管过,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栽到了孙子手里。
自从光宗和耀祖出生后,他简直像变了个人。
学抱娃姿势,学用奶瓶给他喂奶,他要是不喝,李同仁还会求他。
本来他脾气大,早上有起床气,光宗一出生就给他治好了。
他本就是个老烟枪儿,一抱大孙子就哭,为了不让孙子哭,他愣生生把抽了一辈子的烟戒了,每当烟瘾犯的时候就磕瓜子,磕得他上火,还一点儿脾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