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会做早点。”李斌听到否定的答复,有些生气。
“不会做可以学啊,你一开始就会烙饼啊?还不是我手把手教你的?你嫂子今天早上去买早点,正好火车站旁边那个铺子在转让,你嫂子问了能教技术,多花点儿钱的事。”
“万一我做不好,赔了怎么办?我跟着你做至少能赚钱,我自己做万一赔钱了呢?”
“做生意可不就得承担风险?你放心,你嫂子说的那个位置差不了,只要你勤快肯干,嘴甜点儿,买卖不会差。”
“你先跟妈说吧,我不行,我怕赔钱。”李斌呛声拒绝。
“做生意哪儿有只赚不赔的?你接下烙饼摊儿,不也有赔的风险吗?”
“那能一样吗?烙饼摊儿现在生意稳定,再说了我挨着你,有什么事儿你都能给我解决啊。”
“行,合着你只想吃现成儿的,干脆这么着,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直接给你扛长工去得了。”李武用半笑不笑的表情掩饰内心的讽刺。
“二哥,我就是想跟你搭伙儿一起干,我又不是不出钱,也不是不出力,现在我想要烙饼摊,不就是想给你一部分钱吗?”李斌正儿八经的地说,“给了你钱,你就可以把欠王勇的钱还了呀。”
看吧,从小就有恃无恐的人,连占便宜都占得理所应当。
他们正好赶着晚饭点儿到家,刚停好自行车,赵梅掀开门帘说:“回来啦?快!洗手吃饭。”
李斌一家三口自从搬到赵梅跟前儿住,一日三餐很自然地就凑在一起吃了。
向华不会做饭,也从不开火,赵梅乐呵呵地给她找理由,“咱们挨得那么近,开两灶火多费煤呀,再说了,爷爷每天都得抱抱光宗。”
李超去了寄宿学校念高中,所以家里只有李同仁、赵梅、李武和李斌一家。
在饭桌上,赵梅一边吃一边问:“老二啊,我上午跟你提的事,你媳妇儿怎么说?”赵梅一句话,将矛头直指向王惠。
李武撕了一块饼,正在往饼上放咸菜丝,“妈,这事儿是我和小惠商量的,您看......”
"我二嫂不同意!"李斌直接打断他,说:“给我二哥出主意,把我挤出去单干。”
李武放下刚裹好的饼,非常严肃地看着李斌,“老三,我再跟你强调一遍!不是把你挤出去,烙饼摊儿除了王勇给咱们的利润,散着卖不挣钱,你与其做个没什么利润的烙饼摊,不如盘早点铺子,那个店面就挨着火车站,将来生意差不了。”
“你也说了将来,我二嫂什么意思?”李斌‘啪叽’把筷子往桌面一桌,说话越来越横,好像李同仁、赵梅在一旁能给他撑腰似的,李斌继续说:“二哥,不就是现成的、能挣钱的摊位你们俩不给我吗?你们俩不给我,行!我拿钱买啊,我又不是不给你出钱。”
李武看着他,叹了口气,转头跟赵梅说:“妈,今天早上小惠去买早点看上个好铺面,人老板还能教技术,我们俩建议大家伙儿一起凑钱给老三把那个店盘下来,到时候他们两口子一起去城里干。”
“老二啊,你媳妇儿怎么那么不吃亏儿啊?不知道吃亏是福吗?你说就一临时搭出来的破烙饼摊儿,你媳妇儿至于费尽脑筋地搪塞我们吗?早点铺子要是真好,她指定鼓捣你去干啊。”
赵梅句句针对王惠,她心里也是那么想的,因为她这个二儿子在结婚前什么事都听她的,结婚后开始慢慢失去掌控。
李武简直气愤至极,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同时他也很伤心,都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待遇永远天差地别。
李武放下筷子,说:“妈,这饭真没法儿吃了,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我当初想开店,怎么回来求你的?你怎么打发的我?好,你不借我钱,我跟别人借,我跟我大舅子借,这刚开起来,我债都没还完呢,你就让我割一半给老三,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啊?我在父母面前都没有位置,别人能拿我当回事儿吗?”
“老二你说什么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一大男人怎么想那么多?是不是你媳妇儿给你耳边风吹多了。”赵梅刻薄地说。
“妈,你就是偏心眼儿,偏心眼儿你为什么还不承认呢?你从小就偏,大哥学习好,老三年纪小,老四是闺女,我呢?!我呢?!我在你跟前儿就占了一勤快!”
“老二,你那么说就冤枉妈了。”
“我冤枉你?你老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是,都是肉,可在你这儿挡风雨的永远是手背,接东西的永远是手心,手心手背怎么可能会一样呢?小时候家里穷,我们四个抢一个鸡蛋吃,鸡蛋黄给老三,鸡蛋青你一掰两半儿,大哥一半,老四一半,轮到我只有一个烤糊了的小土豆儿,这是不是事实?”
李武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激动,当着弟媳妇和小侄子的面儿,他不想太丢人,最后干脆起身离开,“啪”得一下甩上屋门。
“老二,你回来!给我坐下把饭吃了。”李同仁终于吱声儿,他命令道。
李武充耳不闻,戴好手套和围巾,冲出到院子里一看,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他不管不顾,蹬上自行车黑灯瞎火地往家赶。
对的,有王惠在的地方,才是属于他的温暖的家。
这夜都冷透了,李武的心里像凿开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风。
他顶着风雪艰难前行,军大衣被打湿了越来越沉,雪花落在头上先是化成水再是结成冰。
漆黑荒蛮的野地里,李武独自挣扎。
这老家儿要是偏了心呀,连他们自己都不觉(jiao三声),歪着心眼子办出来的事儿,永远说得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