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大夫留下好消息之后,便离开了府衙。新上任的都尉大人,刚刚到任便有此好消息,传出去,想必州府内的其他大人们也会给他不少赏赐,大夫心中有数。新来一人,还是长官,这世上从来都是不缺有心人的。
有了一个好借口,在桓泽到达都尉府之后,便开始与众人往来。世道不太平,世家与官府能不起冲突,那便是最好的情形了。一时间,有了亲家马家的帮助,桓泽又表现得格外友善,自然大家都好。
不过一年时间,桓家便顺利打入扬州府的士族名贵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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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噜噜。”桓秋拿着手里红布做的铃铛,对着刚刚满百日的弟弟笑,“笑一笑,啊,啊,明哥儿。”
百日的孩子脸上的肉肉刚刚长开,可是又还不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一个不小心便会做个小鬼脸。桓秋看着桓明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笑得不行。
“文才哥哥,我们以后也会生一个像明哥儿这样的孩子,是吗?”桓秋微偏着头,看向马文才。相伴两世,桓秋非常希望能够在两个人之间有个证明。
“嗯。”马文才自从进了扬州梅花书院之后便格外忙碌,虽说才名远播对他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但人际交往,辨识才俊耗费了他巨大的精力。如今能够抽空参加自幼定亲的小青梅的弟弟百日,已经是一种放松。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全心全意感受,青梅竹马爱情的美好。
男人嘛,事业名声耗费的多了,很难在情爱上投入相同的精力。因此,稳定又有家世的青梅最是合适。他想要的家,一直都有她的存在。马文才轻轻抬起桓秋的下巴,亲了一口。“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等你及笄,我们便会成亲。还有三年半,我一直都在数着日子。”
桓秋羞涩一笑,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耳边一声,“啊。”两人回头才看见,明哥儿这会儿两只眼睛都睁大了看着他们。
“真是,让明哥儿看见了。”桓秋扑在马文才的怀里撒娇。
“等明哥儿长大了就懂了。”马文才坦然一笑,“他现在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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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泽忙于招呼来客,桓母元氏也闲不下来。桓秋偷懒见了一趟她的文才哥哥之后,便不得不又回到府内花园中,女客所在地向来都是是非地。若是她不出现,怕是宴会没散,流言便开始飘散了。
自元氏诞下儿子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振,腰杆也挺得愈发笔直,仿佛瞬间有了十足的底气。在如今的都尉府中,除了桓泽与桓秋这对父女,她自觉无人能让她有所忌惮。那些由大夫人赏赐而来的妾室们,在元氏出了月子后的短短两个月间,竟似被岁月施了加速之咒,面容迅速憔悴,看上去足足苍老了十多岁。
这日,都尉府衙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众人皆是为了都尉长子的百日宴而来。前来赴宴者,大多为正室夫人,她们深知在这等场合,言行需格外谨慎。尽管有人在心底暗自嘀咕元氏手段狠辣,可面上却都深谙世故,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然而,“大多”并不意味着全部,其中就有被长辈带出来增长见识的年轻女子,迫不及待地想借此机会彰显自己的善良与纯真,全然不顾场合是否适宜。
只见一位身着天青色裙装的女子,那颜色在这喜庆热闹、满是红黑金橘粉色华服的宴会上显得格格不入。这身装扮虽乍看之下有几分清纯之态,却太过素净淡雅,与士族百日喜宴的氛围极不相符。她在一众夫人小姐之间,那浅薄的心机,就如同白纸黑字般清晰,一眼便能被人看穿。她睁着一双故作天真的眼睛,看向元氏,脆生生地开口问道:“那便是都尉大人的妾室们吗?怎么竟如此苍老。夫人怎不为大人安置些合心意的美人呢?”
元氏听闻此言,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以她在扬州府的尊贵身份,根本没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放在眼里。她嘴角轻撇,语气冷淡且带着几分威严,说道:“这位是谁家带出来的小姐,可有人认领?”说罢,便示意身旁的仆人,准备让人将这女子带离此处。在她看来,这般轻易便将自己的心机暴露无遗的人,绝非出自世家的正统调教,根本不值得她花费心思去应对。
“这位夫人......”那身着蓝裙的姑娘还欲再说些什么,可连第二句话都没来得及出口,便被一位衣着虽有些过时却不失端庄的夫人匆匆拉到一旁。那位夫人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只见蓝裙姑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懊悔,赶忙低下头,紧闭双唇,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样的小插曲,若是放在元氏刚嫁入桓家之时,她或许还会在意几分,甚至可能会为此大动肝火。但如今,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曾经,她凭借着太守父亲的权势嫁入桓家,那时的她,在这高门大户中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可现在不同了,她已为桓家诞下嫡长孙,又有一位身为都尉的夫君,身份地位今非昔比。人在见识短浅、格局狭小时,往往会为了些许小事而斤斤计较。可当手中握有的东西多了,心中有了十足的底气,见识也愈发广博之后,便会觉得那些只会在小事上计较的人是何等的可笑。
怀有这般想法的,除了元氏,还有桓秋。桓秋自重生以来,便对前世有负于自己的母亲元氏刻意疏远。她自认为自己心胸并不宽广,无法轻易忘却前世的种种。这一世,元氏并非对她毫无想法,只是她防范得极为周全,才让元氏无从下手。再者,家族观念也时刻束缚着她,使她不能对母亲做出伤害之举。如今,弟弟桓明的诞生,让桓秋心中有了别样的盘算。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想着,男儿就该多与父亲亲近,如此方能沾染更多的男子气概。若是一味地混迹在后院之中,日后怕是会沦为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在桓家,桓秋的话在桓泽心中的分量极重,甚至远超元氏。听了女儿的这番建议,桓泽深以为然。待桓明刚学会走路,便毅然接手了对儿子的教导。元氏好不容易因儿子的出生而风光了一年,如今却开始甚少能见到儿子的面,心中抑郁不已,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