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弓连手下动作不断,乃至天衣无缝才停下。
“这下可是好了。”他取来一面铜镜交给叶闳,“张公子瞧瞧。”
叶闳也是第一次见这易容功夫,举着铜镜来回查看,看不出任何纰漏,皱眉大笑也都自然,与常人无异。
他大为赞叹,这江湖人的手艺确实是叫他刮目相看。
“既如此,安之上京的事就交给祁班主了。”青茴含笑看着他新奇的样子,罢了转头对祁弓连交代。
“这就请青茴放心。我接下的差事还没有不成的道理。”祁弓连一边应着一边埋头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青茴便向叶闳道:“安之,一路保重,这样我便先回去了。”
“唉?这就走了?班里有个舞伎在练胡旋舞,青茴不去一起看看?往日你最喜欢了。”祁弓连挽留道。
两人便想起在院子跳舞的那个胡儿。
叶闳的眼神落在青茴脸上,专注而探究,像是对她要说什么话非常在意。
祁弓连暧昧地挤弄起眉眼:“虽说是胡人,身材却健硕,我让那胡儿给你摸摸,他那胸膛是你一贯最爱的……”
青茴想到那胡儿乌黑蜷曲的长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连连摆手打断:“不必不必。”
“你不喜胡儿?”祁弓连奇怪道:“可是当年你在京中,哪有胡人踪迹你都要去看看的啊。”
青茴总觉得有什么不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是房中并无其他人,她的眼神扫过在场其他两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当是看着容貌完全不同的叶闳带来的不习惯。
“当时年少。”她僵硬地笑了一下。
“我还想着你今日要来,昨日特意没叫他去贵人宴席表演呢。”祁弓连可惜道。
“这胡儿二十有五,是当年鲜卑氏乱华的时候留下的,身世凄苦。”不出他意料,他如愿见到青茴固如磐石的脸上露出一丝缝隙。
女人从来都会怜悯可怜的男人,他就不信,那样一个容貌的胡儿在院中跳舞,她能一点都看不到。
看吧,根本就是本性难移。
但是青茴的神色很快又板成一张假面,辞谢道:“祁班主美意青茴心领。只是另有要事,不便再留。”
祁弓连倒是惊讶了,到底是什么紧要的事,这边貌若仙人的张公子她要托付旁人,那边衣衫半褪的胡儿不屑一顾。
青茴也不多说,拱手后转头便走。
因回程不带着叶闳,青茴倒是使上了轻功,叶闳和祁弓连刚跟到门口,人已不见。
祁弓连转头向叶闳道:“张公子,祁某先带你去住处。”
叶闳应下道谢。
叶闳跟在祁弓连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举步仪态均轻浮,这祁班主和方二娘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想到他甚至亲昵地呼唤她的名字,叶闳不免想到男女之情上。
可方二娘子对他,却是回避疏离的态度。
怎么看也不像一对有情人。
叶闳也难免想到他自己,或许这祁弓连和自己一样,不过是曾被拒绝的人。
想到此,他望向祁弓连背影的视线掺上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方二娘子山中隐士,岂是凡夫俗子可沾染。
他顺着祁弓连的指引,在一间卧室安置下来。
“张公子,你同青茴,是什么关系啊?”临出门的时候,祁弓连忍不住询问道。
叶闳平静无波地看向他:“于二娘子名节,某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祁弓连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张公子吃住就先在这个房间,后日咱们就启程了。”
心里想的却是,男女之间这点事,就方青茴那调性,能和他有什么不利名节的事。
虽说这张公子生得是他生平仅见,两个人之间分明拘谨又疏离,定是还没发生些什么。
这张公子张嘴就是要骗自己是为什么,难道是他心悦这方青茴,拿他当个竞争对手?这就没必要了吧。
祁弓连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没考虑到自己想和青茴春风一度的浪荡想法。
欢场里出入的人,才不会把欲望和情感相提并论。
把叶闳托付给祁弓连后,青茴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去集市买东西。
她原本只带了一匹踏雀骓,没买太多东西,如今到了冀州,有很多幽州没有的东西她还是想买一些。
虽说她也没有办过忌日,但是冀州城有太多师傅曾经喜欢的东西了,还有那日饮过的金桂玉醪,她也要带回去给师傅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