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劲风掠过身侧,毛允尖叫着拔出破山剑冲上前,将红绸斩得粉碎。
“我!”她咬牙切齿道,“毛英那畜生!抓我炼药不成,要将我许给个行将就木的恶心老头……”
曲方邈莫名插了一嘴:“炼什么药?”
“谁知道那疯子打的什么主意。”毛允冷笑,“逮了我那么多次,总想往我体内灌些黄不拉几的污糟东西。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全府上下没一个资质比得上我的,次次都弄了一半就叫我逃了。他见计不成,便要拿我的婚事做手脚,准备将我卖给个在嵇川有些门路的老丹修……”
她当初费尽心力,偷了来做客的某个宗门的天河渡,趁大家都不注意时才跑掉。
祁筝闻言愣怔一瞬,决定以后再也不催她还钱了,她顺了顺气,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毛允:“一百年前?我就是那时在成婚时找了个机会,从酆都跑了……说来也是,离现在还得十几年呢,一转眼可就跳到了。”
远处人声鼎沸,处处喜色张扬。
祁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尽管幻境中流速快,但我们迟迟找不到阵眼,就得一直困在这酆都城中。”
曲方邈:【等出去后,我要告知你一件事。】
祁筝刚缕好的思路都被他打断了,不得不先传音回复他:【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曲方邈:【不方便。】
祁筝:【……行吧。】
毛允越想越生气,受了一次气还不够,还要在幻境中受第二次!
“那丹修不日便要返回嵇川,我爹怕他到时反水,非得先宴请八方来客作见证,在府里给我办一场婚宴……”
话音未落,她已御剑而起,直奔主厅方向,“这张灯结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老不死的自己要成亲了!”
她说这话时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每吐出几个字就要平复一下心情,显然是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祁筝见她这副瞪红了眼,泪珠摇摇欲坠的样子就感觉胸闷,宁愿她找自己多借点钱,“不气不气……咱们现在就去前厅瞧瞧是怎么回事!”说完她又没控制住地支使起人来,“曲首席,别愣着了,还不快些启程!”
曲方邈好脾气地应了声,霜霜剑随即调转方向。
三道流光划破夜色,在夜空留下细碎的灵波。
祁筝背后一面厚实又微凉的人墙不远不近挨着她,这剑上地方就这么大,且本身就是别人的剑,她自然不好让剑主再退。
这一时半会的闲暇,她就又想起消失不见的咪咪,于是转头问曲方邈:“你来时有没有见过我的白色大猫灵宠咪咪?怎么方才你一来它就走了?”
曲方邈四平八稳地立在她身后,垂下的眸子中瞳孔颤了颤,也许是被风吹的,“没见过……是不是进了你的储灵囊……你不要乱看,小心一点。”
话说一半,剑就晃了晃,吓得祁筝赶紧将头扭过去,还背过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衣摆。
她太过紧张,担心摔下去,只顾着稳住身形,没有留意到身后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可疑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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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主厅,四人同时听见一声尖利高喊:“二拜高堂!”
四人匆匆收剑落地。正厅门口已围满了人,或坐或立,伸颈张望。
祁筝随手拍拍前面那人肩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呆傻与好奇,道:“这位兄台,毛府的喜宴怎的设在夜里啊?”
她的演技日渐精进,如今已臻化境。
那男人生得平平无奇,垫着脚看喜宴,一副猴急样,于是头也不回地嫌弃道:“外地人吧你,我们酆都城的规矩就是这样!”
她循着男人的目光望进屋内,两位新人身着一身艳红礼服,主位上的毛英含笑而坐。
喜堂之上,新人比肩而立,身量相差无几。
她看见了毛允口中的老丹修——并不如她说的那样年老。大约修者总会刻意保持容颜,其面容红润,至多不过四十模样,此刻身着喜袍,满脸餍足之色,看得祁筝一阵反胃。
身旁,毛允面上还强撑着笑意,指甲却早已深深掐进掌心,那双向来灵动的眸子此刻沉郁愤懑,倒映着满堂扎眼的红。
祁筝想趁着人多正乱,同剩下三人一起潜入厅中,伸出的手却突然摸到一片陌生的衣料。
曲方邈那一身侍卫劲装不知何时化作了锦缎常服,再看自己与孟毛二人,也换作贵女装束,云鬓珠钗,华美富贵。
——转眼之间,四人已从嵇川皇族变作了赴宴宾客。
“找机会溜进去。”她道。
“好。”毛允回应。
厅内红盖头下,小毛允周身隐约缠绕着缕缕黑雾。
祁筝揉揉眼,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是魔气。”曲方邈声音骤冷。
“我、额,她怎么会入魔呢?!”毛允惊呼,又慌忙掩唇。
霎时间,满座宾客的目光扫来,她只得凑近他们低语:“她不可能入魔的,肯定是你看岔了!”
厅内红烛颤颤巍巍地抖动,覆着盖头的新娘也缓缓转头——虽看不见面容,却能感受到一道阴冷视线穿透红绸,直刺过来。
恰在这时,一股妖风穿堂而过,新娘脸上的盖头被掀落,可满座宾客却恍若未觉,仍旧满脸狂热喜色,痴笑着拍手叫好。
祁筝与那双眼眸四目相对,瞬间从头麻到脚,连毛允也忍不住低骂一声。
新娘漆黑的瞳仁占满整个眼眶,不见半分眼白。
魔族。
下一瞬,五道身影一同冲出。
魔物发出刺耳尖啸,唇角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獠牙。
就在她撕裂人潮的前一刻,一道赤红身影如流火般蹿出,将她凌空扑倒在半道。
“嗷呜——”大王狮怒张巨口,身下利爪死死扣入魔物肩胛骨,斜睨众人的眼中显出几分可爱的傲色。
此时变故突生,嗤——
血光乍现,红衣魔物暴起,反手一掌将五等妖兽轰出数丈开外。
祁筝目眦欲裂,失声吼道:“大王!!”
大王狮重重撞在廊柱上,惨白蛟骨上顿时溅开一道刺目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