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丫头的教养就是这般?偷小爷的东西?你是老鼠吗?”
又是几声脚踹在身上的动静。
“你还敢不敢了?嗯?”
刻意压低嗓音的威胁字句。
皆是少年少女之声,听起来似乎年龄都不大。
“说你错了,再也不敢了,说啊?!”
寝舍四周出了奇的安静,大概提前被家主叮嘱,不许打扰嵇川来的公主。
也正因如此,刺耳的讽笑声被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毛家的孩子在欺负人?
祁筝在屋内踱步两圈之后,终于再无法继续忍下去,她伸手指指外面,对毛允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岂料毛允当即就大声回道:“不要!”
祁筝指节一僵,问她:“怎么了?”
从进了幻境开始,毛允就处处显出不对劲。
她们皆已确信,这幻境是毛允的。
几人假托嵇川贵族之名入毛府,虽暂不明此行目的,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必定是毛允记忆至深处的经历。
只是众人见她神色有异,加之一路都有毛府人紧随,时机不便,才一直缄口不提。
须臾,毛允的压抑着颤抖的音色,和脑海中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有点不舒服,想运功调节片刻,你可否先出去……”
“被欺负的是她。”
“别去乱看,屋外有人守。”
就算未听过他此言,祁筝自然也明白,幻境中,“毛允”也在。
从初进毛府,她便觉出不同寻常之处。
作为境主的毛允迟迟未出现,连醉仙楼中与她熟识的毛琼都在,身为毛家主的二女儿,必定也在幻境之中的毛允却独独不见踪影。
那倘若是由于她在府中不受重视,遭到兄弟姐妹的欺侮,就说得通了。
她回过神,对于曲方邈未经许可就擅自同音传讯有些不满。
没搭理他。
祁筝摸摸毛允肩膀,轻声道:“那你运功吧,我就在隔壁。”
毛允紧紧攥住破山剑柄,魂不守舍地盯着地面。
这大概是她不愿回忆的往事,恨不得永远藏起来不叫人发现,却被幻境放大展示在所有人的眼前。
祁筝虽不会因毛允身世而对她生出异样的眼光,却也理解她想自己静静的心情。
她站在屋子中央,放大音量道:“公主,您累了吗?好,那我就先行退下了。”
轻巧地推开门,她余光扫过东侧,果然见到廊柱后有一道一闪而过的衣角。
祁筝的房间紧挨着毛允,进屋之前,她顿住脚步。
那片不小心露出的白色布料依旧贴在墙边。
关上门,她立即质问曲方邈。
“你监听我?”
曲方邈沉默片刻,发出“没有”的声音。
祁筝对他敢做不敢当的举动感到轻微的愤怒,“没有监听?那曲首席怎的对我和毛允的交流了如指掌?”
那边,短暂的冷寂过后,曲方邈言道:“不是故意的。”
祁筝找了把椅子坐下,问他:“首席的同音传讯已然掌握到了如此地步?那你岂非可以监听任何人?”
曲方邈:“……不是。”
祁筝:“不是什么?不是掌握得炉火纯青,还是不能监听任何人?”
“你得让我了解一下吧?不然往后的日子,我同谁交谈都要想到首席你了……”
贴身护卫屋中。
曲方邈听到脑海中少女的言语,耳尖红红。
回道:“没关系。”
贴身侍女屋中。
祁筝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墙壁,好像要透过墙壁和公主的屋子,瞪穿曲方邈。
最好能看到他心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监听我还有理了?!
没关系是你应该说的吗?!
她马上决定往后多与人一道痛斥曲方邈,全让他听见。
祁筝仍是不相信曲方邈可与所有人同音传讯。
世上哪有如此逆天的法术,当她是傻子吗?
结了灵宠契的主仆,道侣,她只知这两种。
说不定确真有其他身份呢,呵呵……假如她成了绮云阁的研究生,又想修双学位,考试时就可让曲方邈帮她作弊,除了他们二人,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实在便捷。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从不屑于用这等手段,曲方邈想必也不会同意给她开后门。
午间小憩后,毛英家主传人来,邀公主至前厅共商食肆事宜。
屋外有人候着,祁筝与孟千一装模作样地替公主梳洗更衣,随公主前往前厅。
她们进来时,主座空着,毛英坐在下座,将主座让给公主。
这位家主保养得当,不显老态,但身负一丝隐隐若现的邪气,正不住地抚摸着手边的火红大狮子。
这狮子生有三目,身后一幼兽跌跌撞撞地跟着它。
大狮子不想被毛英摸,故意扭过头去,将幼崽头顶的毛舔得湿漉漉。
祁筝:“……”
大王,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