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紧锣密鼓中过去。
妖皇龙子龙女们个个心思如棋局般缜密,而曲方邈的日常任务就是与凌澜公主的兄弟姐妹勾心斗角,步步为营。
公主府的面首们人人说话如剑锋般犀利,孟千衣的必做事项就是与这些后宅的小男人们唇枪舌战,水火不容。
直至有一日,孟千衣不打招呼地失踪了。
此前,他们曾定下一个必须遵守的目标,无论何时何地,不得脱离组织行动。
在人生地不熟的妖界,失去本命剑和星牌的庇护,出现任何意外情况,单独一个人可能都不足以应对,稍有不慎都为时已晚。
孟千衣用过午饭后便不见踪影,祁筝心中隐隐感到不对,直至夜色已深,她才方觉事态严重。
公主府中藏有人修之事,除了三人与青竹,可以说无人知晓。
能察觉出任休是人修的,皆是公主的死士,都有把柄都握在公主手上,必不可能背叛她。
若此事泄露,轻则公主名声受损,被人诟病好色到见了美男就想尝鲜,连人族都不放过。
重则触犯妖法,窝藏人族,意图不明,通敌之嫌昭然若揭,公主恐难脱严惩。
她与曲方邈在府中翻箱倒柜地找人,可偏偏孟千衣就像人间蒸发,连要挟公主赎人的密信也未收到。
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谁有这个能耐,神不知鬼不觉把化神期修士抓走。
贸然去找人风险太大,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祁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慌乱。
“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曲方邈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知。”
祁筝:。
“公主得罪了那么多人,也就五公主把这种嫌恶摆在明面上了,但她哪里知道府中有人族……难道是地牢里那位?”她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两人对上目光,心照不宣,随即匆匆赶往地牢。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
苍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地上,神情很冷漠。关了他一年多,他已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平和。
看见凌澜也仿佛心情如死水一样平静,一声不出,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不是他。
她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苍灼哪儿能知道他的大姐还有个人族面首呢,他自己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出了地牢,祁筝道:“若是再过一个时辰,孟千衣还没回来,你就去五公主府找人。”
“好。”
然而,就在半个时辰后,曲方邈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现在呢?”
任休的声音。
曲方邈挑起眼帘:“什么?”
孟千衣:“现在能听到看到我了吗?”
曲方邈:“……可以了。”
祁筝也听见了这声音,发现孟千衣竟然颇为诡异地凭空出现在他们身侧。
祁筝双眼微眯,语气中带着几分惊疑:“你一下午去哪儿了?”
曲方邈翻译。
孟千衣也是一脸困惑,神色忐忑,低声说道:“我一直都在你们旁边站着啊,看你们一早上忙前忙后地找我,我不是在这里吗?我跟你们说话也不理我。怎么?你们没有看到我吗?”
曲方邈与祁筝面色皆有些凝重。
“是。我们现在才看见你。”
祁筝无声叹了口气,或许梦貘已对过家家的游戏失去了耐心。
说实话,这种性命被他人掌控的感觉令人如坐针毡,更遑论这还是一只妖兽。
一年来,每当祁筝问及何时能离开这梦境,梦貘总是百般推脱,以“他来了”为借口搪塞。
这一年中,孟千衣假借人族修士的身份与外貌,深得凌澜公主椒房独宠,几乎夜夜宿于公主的寝宫。
表面上,公主对他宠爱有加,实则是因为祁筝与曲方邈担心她独自一人居住会有危险。于是,三人每晚同处一室,曲方邈甚至特意购置了一张小床,支在一旁,供自己休息。
梦貘若是想做些什么,今夜就该入梦了。
三人心事重重,睁着眼枯坐了一夜。
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天还未亮透,青竹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口吻急促:“公主,陛下宣您进宫……还让您……”
曲方邈眸色转暗,沉声道:“说。”
青竹的声音顿了顿,随即慢慢道:“还让您带上府中的人族……”
三人闻言,皆是面色一沉,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祁筝心中明了,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旋即对曲方邈道:“不如让府中死士在妖殿里候着,以防不测。”
曲方邈颔首,传令下去。
————
妖殿之中,妖皇居于高位,眼底酝酿着风暴。
此刻,他倒是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来,转着手上的玉珠,狠厉的目光直直射向公主,“凌澜,你解释一下吧,这是什么情况?”
祁筝目光转悠一圈,落在一旁昂着下巴的五公主玉绥,以及……站在她身后的犬妖,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犬妖口才了得,修为也日日精进,在一年里,已从后院晋升至中院。
这个叛徒!
犬妖不敢抬头,只沉默地立在玉绥背后。
曲方邈上前一步,话语中似乎真的带有悔意道:“父皇,儿臣一时贪恋人族美色,已知错了。”
妖皇闻言勃然大怒,突然将手中玉珠串掷出,狠狠砸在凌澜公主的头上。
妖皇是渡劫巅峰,这一下用了三成力。
曲方邈被砸得偏过头去。
紧接着,金色血液滴落在梦貘后背。
祁筝浑身毛炸开,马上有一双手安抚地拍拍她。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妖皇怒喝道:“你并非知错了,你只是知晓自己被发现了!若不是玉绥知会吾,吾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曲方邈沿着歪头的方向看过去,恰扫见王座后亮色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