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转了转。
她说:“梁雾青,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喜欢你。”
太知道如何一语剜心。
他的下颌绷紧,“为什么?”
“因为你不坦诚。”她低着声,失落的语气:“……你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敢喜欢你。”
正垂着脑袋,偷瞄的视线只能触及对面颜色寡淡的唇。
抿起片刻,“我说了你就会喜欢吗?”
这需要一直追溯到认识的第一天。
梁雾青站在阳台上。
不是在看风景、晒太阳,他在挑选清洗以后的美工刀,哪一把最适合割开动脉。
人类对于死亡的敬畏,大多来自于对生的世界的牵挂、留恋。
梁雾青没有。
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也不觉得有任何将这种平淡生命继续下去的必要。所有的情绪、幻想,全都交付在画里,直至榨干的今天,他再没有任何需要落笔发泄的事。
无聊地吹了一会空调,他决定离开。
父母又出国度假去了。
前几次,母亲还会或哄或内疚地说:给爸爸妈妈一个过二人世界的机会嘛——!然后,他的通情达理换来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向他分享旅行计划,只有朋友圈一张又一张甜蜜的照片。
这个家不需要他。
希望尸体发烂以前他们会回来。
他最后选定了常用的Swann-Morton刀片。
视线停留的时间里,耳朵听见院墙边传来衣料与地面摩挲的窸窣声音。
陈列刀片的晾晒台是冰凉的灰色大理石,他的目光由此寻声移动,日光、绿荫,依次入目,才知道夏季已经到来。
最后定格在正拍打身上灰尘的女孩身上。
她穿着一条明黄的格纹裙,领口缀着蕾丝,袖口是荷叶款式。
鲜丽的衣裙之上,是一张比任何一种颜色饱和度都高的笑脸,灿烂地向他张开。对他挥了挥手:你好——!我抄抄近路,没有打扰你吧。
原来人的脸上还能出现如此特别的表情。
梁雾青突然不想死了。
他想画下她。
他想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