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昙最后没有去申诉,他只是恶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咬牙道:“我会接着练,我会证明我比他们都更好!”
他的眼球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泪水沾在他的睫毛上,随着睫毛的细颤控制不住地滚落,白皙的脸颊上被泪水泡出一道红痕。
顾清砚在这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尽管他知道顾秋昙的训练强度从来不低。
他能够做的,只有带着顾秋昙去场馆里的盥洗室,用手捧起清水一点点擦拭着顾秋昙的脸。
第四组还有一个加拿大的选手,他的节目也是三周套。顾秋昙知道他站不上短节目的领奖台了。
顾清砚也知道,可是他们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很久,顾清砚听到顾秋昙喃喃:“……我都要开始讨厌艾伦了。”
下一次的奥运会在俄罗斯的索契举办。艾伦比他还大九个月,完全可以参加那一届奥运会。
他要怎么面对艾伦呢?在他因为国籍和肤色被裁判压分的时候,艾伦应该没有这种烦恼吧……
可这只是他一时的气话。顾清砚也知道他不会把这种事真正放在心上。
但那一刻顾清砚的心脏确实涨满了酸涩,一阵一阵的痛起来。顾秋昙的眼泪似乎也把他的心脏浸得格外苦。
他们出去时正好是小奖牌的颁奖仪式。顾秋昙看着前三名的三位选手在冰场上绕了一圈,站上领奖台。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森田柘也若有所觉地看过来,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这位日本的小选手心里或许也在感慨。
自由滑在第二天,按照短节目的排名分组并排了顺序。这一站的选手人数很少,短节目前十八位才能进入自由滑。
顾秋昙在颁奖仪式结束之后就和顾清砚一起离开了场馆,就在那时他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喊他“kumo酱”。他转过头,看见森田柘也正在快速靠近。
森田柘也没有拿着金牌来,他的考斯滕被一件灰色的长风衣外套盖住了,脸颊上有跑步带来的红晕。
顾秋昙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吗,森田先生?”他在说森田时的发音和赛场广播的播报别无二致。
森田柘也终于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看着顾秋昙的眼睛,轻声道:“我期待你明天的演出。”
顾秋昙不关心似地别过头,回答时的语气格外平静:“我也很期待你的表演。”
他会做得比今天更好的。顾秋昙想,转身时格外干脆利落,似乎对对方完全没有兴趣。
其实森田柘也长得并不算差,顾秋昙如果是原装的十三岁少年绝对不会对他的示好表现得这么冷淡。
但是他现在确实很不快乐,也不想看到这张脸在他面前晃。他很清楚自己烦躁的时候真的会一拳干到对方脸上!
而运动员是不能卷入暴力事件的,打架会导致受伤,受伤又会影响比赛时的发挥。
更别提在比赛被影响之外还要给组织写检讨,甚至严重的话还要禁赛。
对一个运动员来说禁赛是非常严厉的惩罚,花样滑冰更是一个需要长期持之以恒的训练才能出成绩的项目。
更何况他现在只有十三岁,还在发育期的年龄。长期不训练必然会导致复训后找不对重心,到时候技术丢了哭都没地方哭。
顾清砚这次难得准他多吃了一盘色拉,虽然还是没有任何酱汁的纯净版鸡肉蔬菜色拉,但顾秋昙也没客气,直接趁这次被压分压得狠受了裁判的委屈大吃特吃。
吃完饭后,他把那束花珍重地放到了自己的小包里。顾清砚还嘲笑他这时候看起来倒有些多愁善感了。
那天晚上顾清砚连夜看了顾秋昙的详细小分表,险些被气得吐血三升。
这一站的裁判里有一位俄裁,对顾秋昙的GOE打分是能打零分绝不打零点一,每一项几乎都是他给出的最低分;还有另一位低分美裁,看起来真是计算器都要按爆炸了半点分都不肯漏。
但虽然没有吐血,顾清砚最终也没有睡着。
反倒是顾秋昙赛后哭完似乎就真的把情绪完全释放干净了,晚上睡得格外香甜,又或许是梦到了美食,顾清砚时不时会听到他咂嘴的声音。
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顾清砚醒来时两只眼睛都挂上了硕大的黑眼圈,活像一只国宝大熊猫。
顾秋昙早上看到他眼圈乌青时第一反应也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顾清砚拎起来在屁股上啪啪揍了两记才终于止住了笑。
“行啦,哥你还真因为这种事一晚上没睡啊。”顾秋昙捂着嘴笑道,“谢谢哥,就知道哥最关心我!”
“见天儿油嘴滑舌。”顾清砚轻敲一下顾秋昙的额角,“今天要比自由滑,你最好想想怎么把分差追回来。”
“嗯,放心吧哥,我心里有数。”顾秋昙笑吟吟地看向顾清砚,连捂额角的动作都没有。
我看你是没什么数。顾清砚在心里暗自腹诽道,索性也由着顾秋昙去了。照他昨天那个德行,至少是不会在大赛上掉链子的。
但顾清砚还是放心放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