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吹灭人们心里徒生的烦躁。
顾臣坐在靠墙的长凳,帮忙把谢窈怀里的啤酒一罐一罐放在玻璃圆桌上。
谢窈在他身边坐下,率先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顾臣却感觉到她的低沉失落和颓废。
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出什么事了吗?”他沉声,似只是随口一问,礼貌关心。
说话间,也开了一罐啤酒拿在手里,目视着前方,没去看她。
谢窈又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由口入胃,令她镇静了许多。
但堵在心里的情绪,还是没能得到疏解。
她沉默看雨,回忆着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一切。
想到自己第一次上手术台,第一次配合主刀保下患者,又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被告知患者的病情已发展至危重阶段。
谢窈实在没办法像崔成玉那样,冷静理智地接受这场雷雨交加的变故。
哪怕崔成玉告诉她,进了ICU的患者本来就像是在钢丝上行走。
底下是刀山火海等着,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万劫不复,无力回天。
作为医生,他们整个团队已经尽力了。
患者失血性休克与DIC并发,他们在最快的时间里完成评估,试图控制病因。
但患者的情况恶化得太快,最终还是进入了休克-DIC-多器官衰竭的恶性循环。
接下来1-2周的时间里,李玉秀每分每秒都将与死神博弈。
其家属因为接下来她需长期ICU支持,费用昂贵,已经有放弃救治的意向。
……
谢窈很难不去想患者躺在病床上,全靠医疗器械维持着生命体征的样子。
觉得可怜,想帮帮她。
却又深感无力,真切意识到眼下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她也说不清心里为什么这么堵得慌。
只是想逃避这种负面的情绪,所以才会想要喝酒。
回家前,谢窈看见了苏黯傍晚时发给她的消息。
苏黯向她报备了和秦烨飞沪市的事。
崔主任给了她半天假让她调整状态。
谢窈原本是打算一个人抱着啤酒回房间喝的,想看看喝醉了心里还会不会这么堵。
没想到刚从冰箱拿了酒,就看见了顾臣。
当时谢窈的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下意识地便邀请了男人。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他俩并肩坐在阳台靠墙的长凳上,一起喝酒,一起看雨。
“顾臣。”谢窈浅声,很温柔地唤了他的名字,问他:“你从小到大,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难事。”
男人拿着啤酒顿在唇边,等心弦的颤动停止,才放下手,偏头看了她一眼:“因为读研,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算吗?”
谢窈愣怔几秒,弯了下唇角,仰头一口把铁罐里剩下的啤酒喝完了。
她把空罐子放到地上,又起了一罐,似是调侃:“差点忘了,你是大少爷。”
顾臣没有否认,只是补充道:“但是没了家里的帮扶,我和你也没什么不同。”
谢窈有被安慰到,握着啤酒罐凑上去和他手里的碰了一下,“我宣布,顾少是全京北市最接地气的大少爷。”
她说话的语气比刚才鲜活一些,有些俏皮可爱。
顾臣扯开唇角,磁声笑了笑,“现在可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
谢窈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温柔。
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男人很帅气。
明明当初他和霍煜、谈序一起被选为校草时,她没觉得他有多好看来着。
——人果然是善变的。
谢窈敛了呼吸移开眼,酝酿几秒,才和顾臣说起了医院的事。
男人安静听着,感觉到谢窈情绪低落时,便会主动和她碰一下啤酒罐子,一起喝一口酒,纾解情绪。
他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谢窈对他的好感,+1再+1。
她脚边的空酒罐也渐渐变多。
“顾少你知道吗,看见李玉秀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怀疑自己学医几年,到底学会了什么?”
“学医真的能救人吗?那为什么我们救不了李玉秀呢?”
“到底要学到什么境界,才能治好每一位患者呢?”
谢窈隐约有些醉了,仰头靠在墙上,眼神迷蒙地望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雨幕。
她很迷茫,也很无助。
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臣一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被夜风吹动的耳发,心也跟着轻轻晃动。
后来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小心翼翼捉住了那缕飘荡的发丝,替她别回耳后。
谢窈洁白无瑕的侧脸清晰地映在男人深眸里,他微滚喉结,磁沉出声:“不要妄自菲薄,谢医生。”
“你很优秀。”
能够从一个偏远小镇考进华清大学;能够苦读五年顺利毕业,参加规培。
怎么不算优秀呢。
“你们做医生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为患者拼尽全力的陌生人。”
“已经很了不起了。”
顾臣话落,喝了口酒。
他的语气真诚,发自肺腑。
谢窈听完愣神了很久,扭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心里跌宕起伏,百转千回,有种莫名的生理性冲动。
——她想亲他。
像昨晚在浴室里,他亲她那样。
谢窈抿唇,直勾勾看着男人,不动也不说话。
但她那双漆黑的眼睛湿盈盈的,却是在无声的邀请。
意识到氛围变得旖旎时,顾臣的呼吸滞了一瞬,心跳不争气的变快,口干舌燥得厉害。
他没喝多少酒,还清醒着。
所以心里顾虑重重,怕自己是趁人之危,怕开弓没有回头箭,更怕谢窈后悔。
“谢窈……”
薄唇微动,顾臣的声音已有些哑了。
本想说些什么打破这近距离下衍生出来的暧昧氛围。
却被女生轻轻抓住了胳膊。
霎时间,顾臣的世界万籁俱寂。
风声雨声逐渐变成了女孩抵近的呼吸声。
他呆若木鸡。
直到期许已久的柔软落下来,冰凉地覆上他燥热的嘴唇。
……
面对如此主动的谢窈,顾臣根本毫无抵抗力。
一颗心早已为她左右。
她一吻上来,他便松了齿关。
由着那条细腻柔软的舌探进来,生涩地试探他,纠缠他。
后来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顾臣便反守为攻,把人推到墙上抵紧,握着她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
不知吻了多久,雨势再次由小变大。
夜风变得更加喧嚣,吹斜了雨幕,将湿潮的雨汽扑到了墙角紧贴的两人身上。
顾臣清醒了些,呼吸退出,贪恋地吻了吻谢窈唇角,声音已哑到极致:“去我房间?”
谢窈点了点头,被勾出了昨晚了记忆,眼眸湿潮地看着男人,提了点小小的意见:“今晚能不能别磨我的腿?”
“……磨破皮真的很疼。”
顾臣呼吸一滞,眼眸沉不见底,又吻了上去。
谢窈被单手托起,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男人身上。
呼吸也被他失控的吻剥夺,大脑渐渐缺氧,意识变得迷离。
直到顾臣抱着她回到他的房间,湿热的吻才从她唇上转去别处。
谢窈重获呼吸,滚烫的吻如雨点落在皮肤上。
和吻一起落下的,还有男人粗粝磁沉的声音。
夹杂淡淡的戏谑:“谁说要用腿了?”
谢窈松了口气。
转瞬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用腿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