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去屋里歇歇,一会粥好了,我端过去。”
蒋芸便点点头,“我看看你爹去。”
汤显灵正巧进来,见大姐淘洗米说怕是不够,便接话:“我看看还有什么——家里还有些杂粮,不然摊些小饼,还有些酱菜,不想吃酱菜,换点旁的,外头有菘菜长得好,我去拔一些。”
“不用,菘菜什么时候吃都成,今个我带了一篮子椿芽。”汤巧一边干活一边给弟弟指,“那个篮子里,还有五个鸭蛋,你大姐夫带着孩子去卖粮了。”
大姐嫁给城外殷实农户林家,大姐夫排行第三,如今育有两子一女。
汤显灵有记忆,手先拿了装了椿芽的篮子,一看,不由露出笑意来,这椿芽就是香椿,按照春日确实是吃这个的时候。
青皮鸭蛋巴掌大,椭圆的。
“不值什么钱,椿芽长得好又嫩。”汤巧解释,她即便有心想帮衬娘家,这几个月下来也不敢做的太过了,不说婆母公爹,上头还有两位嫂嫂盯着,老往娘家捎带钱、肉、糖,她在林家也受大嫂二嫂说嘴。
今个出门带了些椿芽,故意高声说了出去,意思都是不要钱的物件,没贴补娘家,婆母还是心肠好,说:只些农家野菜送亲家失礼了,你再捡些个鸭蛋一并添上。
汤巧才捎带上了五颗大鸭蛋。
“大姐,椿芽可再好不过了,香喷喷的椿芽炒蛋。”汤显灵满脑子都是吃,说着就差咽口水了。
汤巧一看小弟这番模样,当即是笑了出声。
“怎么馋成这模样了。”
“姐,我昨晚没咋吃。”汤显灵咽口水说,手里淘洗椿芽,“我来做,姐夫和孩子晌午在咱家一道吃,不过还是现炒的香。”
汤巧:“还不知卖粮卖的的顺不顺当,你饿了你先吃。”
“今个孩子都来了?”
“没,只带了二娘,俩小子吵翻了天,干脆谁都不带。”汤巧说。娘家爹病重在床,院子里愁云惨淡,自家俩小子闹腾的不成,二娘乖巧,只带二娘来。
汤显灵:“那我看不如都做了,大姐夫和二娘定顺当卖完粮,等饭做好了,正好一起吃。”
“你又知了?”
汤显灵:“大姐夫常年在城里卖粮,定是找熟门熟路铺子,这会都快晌午了……”
二人一边聊一边忙活手里活。
本来是汤巧主力,五哥儿病才好,不过没一会,汤显灵接管了灶屋掌勺的活,淘洗干净的陈米碎米下了陶锅,小火慢煮。面粉不是白的,有些发黄,磨的也没那么稀碎,里面还有些豆子粉。
汤显灵找了个石臼又磨了一遍,面粉细腻许多,也没过筛。
他想到以前上大学时门口卖的杂粮煎饼果子了,不由冲着这一盆杂粮面粉咽口水,扑鼻的有些生面粉气息,很是好闻。
末世三年,他真的真的太想太想粮食了。
质朴、有些粗糙的粮食。
面粉里兑水,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搅合成浓稠的面糊。
汤巧切了椿芽,正在打鸭蛋,先是打了两个,给家里留些,一扭头就看到五哥儿眼巴巴瞅着她。汤巧:……
五哥儿一脸‘姐,再来俩,不够吃’。
“姐,家里日子多俩鸭蛋也不能一下子富裕了,你放心,以后家里都有我。”汤显灵保证说。
五哥儿临死了,却还记挂着亲人。
汤巧没把五哥儿这话全当真,家里如今地步,要是爹身子好起来,重新拾掇起馎饦铺子,干个几年慢慢就好了,可是她爹糊涂,一日醒来次数不多,也不说熬羊汤的独门秘诀。
她爹防着家里人,说汤家羊汤传男不传女哥儿,全家都不知。
铺子关了快小半年了。
但日子再艰难,确实是像五哥儿说的,多两鸭蛋真富裕不起来,汤巧又拿了俩鸭蛋磕了,正说话,外间响起声来。
“定是你姐夫回来了。”汤巧放下手里的碗。
汤显灵便说:“姐,你去外头吧,我来收拾午饭。”
外头说了会话,没一会,汤巧拎了一条肉进来,“你姐夫买来的。”她脸上带着些笑。
汤显灵:肉!
他死前最后一餐就差肉了。
“姐,姐夫可真好,待你好,因着你看重咱们家,对咱们家也好。”汤显灵一通小马屁,倒是真情实感。
汤巧嘴角笑的越发甜蜜,嘴上说:“我们俩都老夫老妻了,说什么呢。今个炒一些沾了肉味,五哥儿你来做,我去打些水,你姐夫一头的汗,叫二娘来帮忙。”
二娘今年才八岁。
“不用,我一人行。”汤显灵有肉吊着,那就跟吊着胡萝卜的驴一样,是动力十足,一个人能犁三亩地不带歇一口气的。
汤家小半个院子多了些热闹气。
小二娘进灶屋来帮忙,汤显灵哄着小姑娘说话,手上不停,没一会,灶屋里先是弥漫出一股浓浓的米香味,小二娘吸了一口说好香啊。
一张张煎饼烙好了,外皮略硬拿到手却暄软,散发着麦子的香气。
刺啦油响,鸭蛋液滑锅,打散,炒的是蓬松黄澄澄的软。
小二娘又吸了吸鼻子,“好香哦。”
原本不吃酱菜的汤显灵,现在是肉糜炒散配酱菜。
小二娘口水已经下来了。
怎么这么香。
“五哥儿你做什么了,怎么这般冲鼻的香。”汤巧隔着灶屋都闻到香味了。
汤显灵:“就米粥、煎饼,配着俩道菜,椿芽炒鸭蛋,肉糜炒酱菜,吃饭吧。”
干饭干饭!
太香了。
汤显灵闻着扑鼻的香味,米粥一点都不像陈米煮出来的,鸭蛋没有蛋腥味,杂粮煎饼只有淳朴的小麦香气,他这末世鸡肋的‘饭灵根’异能,还在!
老天真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