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虽可怖,这青鬼给李临书的感觉却是微妙。月色清亮,那青鬼身处月光之下,整个人显出一种难言的恣意,就好像……
好像人一直是在这等着,等着晒月亮一般。李临书平白生出这种想法。
“如此造访,未免无礼。”青鬼的话语难辨喜怒,只声音实在嘶哑难听,仿佛嗓子被撕裂过一般。
“是我等无礼了。”李临书也不怕理亏,躬身作揖道歉,话里是十足的诚意。
也不知这青鬼是不是接受她的道歉,人只静静地站着不说话。此时月色正好,李临书与之对视之时,正好能看见面具眼洞中一双发亮的眼睛,无波无澜。
李临书只好继续说:“我们有要事相求,还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机会么?”青鬼呵呵笑道,嘶哑的声音在静夜里拉扯得十分难听,只让人觉得仿佛有铁爪在钩挠皮肉一般。他忽地厉声斥责,“你们既然未经同意就擅自闯入,想必也是不甚在意我这什么机会——”
他话语一顿,背后大门敞开的昏暗正厅发出刺眼白光,一道道长剑倏忽从里飞出,锋利剑刃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直指两人。
李临书提起万分警醒,心下了然这青鬼不好惹,和程仙一面往后退,一面辩解道:“我们无意相逼,何必动粗?”
刺利的眼神透过眼洞射向李临书,青鬼道:“那实在不巧,鄙人喜武不喜文。无需多言,先受下我这剑再说!”
话毕,那一柄青色长剑向李临书袭来,青鬼动作极快,她甚至不曾看见这剑从何方向而来,便已被逼得跃地而起。
程仙正欲帮她,青鬼哪会如此放过,方才从堂屋飞出的无数长剑全然逼向两人,只将两人活动的范围越缩越小。程仙动作放不开,只能被限制住。
李临书一面顾忌着程仙法力有限,无奈之下破了限制,右手水剑显形抵挡那青剑,左手虚空画诀圈出一道防护,暂时把两人罩在内。
她高声喊道:“是我们有错在先,您有什么惩罚我们一定认下,实在不必撕破了脸面大动干戈。”
青鬼却避而不答,直接转换了话头:“你就如此本事?”他话语满是不屑,原本眼洞中的光也黯淡下来,仿佛前面两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再看一眼。
话毕,他不欲再在此浪费时间,笼着黑色斗篷的手一挥,青剑直接刺破了防护,数道长剑也直接逼近两人,只差一毫便可刺破肌肤。
李临书眉头一拧,原本脸上还等商量的神情终于也是消失殆尽。
程仙只觉周遭空气一冷,忙看向她,忍不住喊一声:“师姐……”
李临书置若罔闻,左手提着程仙往后一退,右手水剑发出一阵锋鸣,随即冰封自她右手开始漫延,将青剑连同那无数长剑冰冻。随即,她放开人,左手的动作在虚空中快了几瞬,一道他看不懂的阵符发出幽蓝色的亮光,无形穿过两人,最后将静止在空中的剑刃全然粉碎。
月色依旧,清辉之下,破碎的剑刃更是耀眼,清脆声响引得青鬼驻足,转身抬眼之瞬,那柄青剑已被李临书打退回来,最后划过青鬼的獠牙面具,直直地插入堂前地砖之中。
青鬼倒也没慌,黑袍斗篷内打了个响指,方才所有的剑全都化作清亮粒子,最后无形消散于月色之中。
“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青鬼倒也直白,肯定了李临书的实力。
李临书提着程仙自空中缓缓下落,后面的程仙一落地就忍不住缩瑟着身子,双手抱紧了自己。
他算是开眼了,原来师姐发威这么强的吗,他不过就距离李临书近了些,周遭恍若十里冰封,直接给人冻得涕泗横流。
青鬼走下堂前,人每往前一步,身上的黑色斗篷就起一层洁白霜花。他毫无所觉一般,直到冰霜冻结了斗篷衣下摆,他这才停住了脚步。
程仙吞了吞口水,心道原来李临书是对自己落了防护的,要不然依照青鬼待遇,自己估计早已经被冻硬了。
“说吧,”青鬼看了一眼天,“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李临书收敛了周遭的冷气,“两月前,有元清教弟子找你买剑,你与之交换了命薄,还给了他一瓶水。”
青鬼默了默,嘶哑的声音又一次刮扯着两人的皮肤,“是有这么一件事。”
“那水是什么水,你为什么要他往纸坊里添加此物?”
青鬼呵呵笑道:“水……是无根水,至于原因嘛,没有为什么。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见青鬼不配合,李临书面色一冷,又对周围施加了威严。
程仙只觉手脚仿佛已丧失了感知,连冷也说不出口了,张了张嘴,意识渐渐蒙眬。
那青鬼直直地看向她。“你没听说过外面人怎么唤我的吗?”
青鬼……
“鬼是不怕冷热寒暑的。”他嘶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