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渊靠在智能轮椅的椅背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让步。
“简直是丧权辱国。”他在心底嘲讽了一句,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林衍心情大好,连手里紧攥着的,生怕程渊抢回去的诺玛机甲核,都差点当成了普通武器,在手里抛来抛去。
没能和主人通上话的人工智能感觉背后有一阵寒气:“……”
总感觉有人似乎对自己有意见,但没有证据。
林衍仔细查看了轮椅上端坐着的程渊身体状况,确认没有大碍后,把全息伪装终端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穆亚·弗切尔,这是哥哥今天的化名。”
林衍将视听终端递给他:“这是第一星系的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我绕开律法管制,联系偏远星系的拍卖会匿名买下了他的信息,今天哥哥只要假装自己是这个人就好。”
程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屏蔽第一星系的律法监控,怎么知道链接超负荷的后遗症是感官超载?”林衍打断了程渊的话音,拨开他耳后的黑发,为他戴上了视听终端的一头,“屏蔽律法监控的方法是我在纪谭叔叔的课上时,无聊的时候研究出来的。”
“而感官超载,”林衍低下头,炽热的唇瓣贴近视听终端,声音控制在一个轻柔地好似羽毛碰触皮肤的程度,“我刚醒的时候,也体验了一下。那感觉真的不好受,是吧,哥哥?”
程渊没理他,面上神色坚硬如冰雪,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林衍如愿以偿地直起身,心里想:“他没对我发脾气,说明这种程度的冒犯是在他底线范围内的。有点意思。”
他好似在危险的战场上试探敌人,通过对方的反应制定自己的计划,只为了将对方的行动把握在自己掌中。
但他琢磨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哥哥似乎又瘦了,腰段狭窄,一只手就能量出那些变化。
这很危险。
林衍将诺玛的机甲核按进医疗舱的端口,给诺玛在里面备了个份:“诺玛小姐,今天就麻烦您模拟一下哥哥的生理数据,假装他还在基地休养就好。”
“好的。”诺玛回答道,“这个请求我可以答应,但顺便问一句——林衍先生您是想带着队长去哪里呢?”
“……我答应了吗?”程渊很想开口问诺玛,但鉴于自己失信在前,再也不好开口反悔了,只好忍气吞声地闭着嘴,用眼神盯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企图用眼神杀死电子幽灵。
林衍嘴角边泛起一丝玩味,他慢条斯理地按了按自己的手指骨节。
“亚修斯公爵要求我上军事法庭,哥哥只需要装成是‘失明失聪体弱多病的穆亚·弗切尔先生’,低调地在我进去前,坐着轮椅在大厅里旁听就好。”
程渊:“……”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
“星际法庭现在开庭。”法官宣布道,悄悄看了看高处亚修斯公爵的眼神。
法官开过很多次军事法庭,还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奇怪。曾经被亚修斯公爵送上被告席的人,要不就是乱臣贼子,要不就是野心勃勃的军部成员。而这次,被告席上站着的,居然是个看起来安静而平和的,履历光鲜亮丽的,年轻的预备军人!
他到底怎么惹到公爵大人了?
“林衍先生,您在五天前的军校联赛决赛过程中,违背了亚修斯大人的军令,擅自扰乱了先锋军的战斗方针,导致您的导师兼指挥官,因此受了重伤,不得不回到先锋军本部修养,是吗?”
林衍站在所有人的目光逼视下,苍□□致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依然是一副温和有礼的表情:“是的。”
旁听席里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程渊混在里面,捏了捏鼻梁,勉强将烦躁的怒火压了下去。
“队长,稍安勿躁。”诺玛冷静的声音在视听终端里响起,“林衍先生很理智,这是在那场意外里,对先锋军最有利的解法。”
“亚修斯公爵在那场非人道的实验里脱身,势必要找一只替罪羊。林衍先生这是承担了本该加诸在您身上——加诸在先锋军身上的责难。”
程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这么大的罪名,那么孤单地一个人站在那里,难道都不会害怕的吗?
“玛兰妲接到我发的消息了吗?”
诺玛回答很迅速:“玛兰妲副队已回复。她说,她受着严密监控,虽然无法亲临现场,但必要时可让现场的‘同伴们’行动,中断这次审判。”
“辛苦各位了。”程渊靠在椅背上,虽然缺血的身体尚未恢复,精神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坚定不移,“继续密切监视法庭现场,我若给出信号,行动开始。”
“好的,队长。”诺玛说,“幸好曾经被您照拂的几位‘同伴’还活着,他们是您埋在帝国内部的无名之钉,随时可以为您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程渊扶着耳后的终端,自嘲般露出一个笑容。
“告诉所有人,不要死。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绝不该在这时候倒下。”
“如果小衍出了什么事……”
诺玛罕见地打断了程渊的话:“队长,您又想一个人承受一切吗?”
程渊的眼睛笼着一层深沉的雾,泛出残忍的意味。
“诺、玛,这不是你能问的。”
人工智能识别到这是一句闭嘴指令,于是忠实地执行了主人的潜台词。
与此同时,议会成员与贵族们正在对峙,吵得不可开交。
“决赛的选手只剩下了他一个能用的,你们就打算这么审判他?审判掉我们唯一的一个天才?!”议员很不甘心地争辩着。
“喂喂,他的擅自行动可差点让我们赔进一支‘帝国之剑’!还有那两位的意外,没准也是他为了胜利而搞的鬼!”贵族不耐烦地反驳。
“你有证据吗?”议员反唇相讥。
“呃,这……”贵族吞吞吐吐,说不出什么话来。
“没证据你泼什么脏水?现在结果就是,三个人里废了两个,先锋军差点哗变……我们需要他,懂吗?这叫制衡,制衡那位上将……”议员仔细分析。
“少来,那位可是亲自教导这个小子的人!你敢假定他对他老师没有深厚的感情?”贵族似乎有点急了。
“唉,难办啊。”有人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