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说服了自己，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晃到厨房开了面包机，给自己烤热了一个三明治。吃完简便的早餐，他换好军靴，推门出去。

临走前林衍托着下颌仔细想了想，决定冲人工智能小姐喊道：“帮我和哥说一声，要是他再不回来，我晚上就开着机甲去第三星系找他！”

没等诺玛回应，林衍抬腿立即火速跑出了家门。

“他肯定不会直接回来，正好为此找个借口，开机甲去监视他……监视他每天都在背着我搞什么鬼。”

林衍眼神幽深，透着不甘和淡淡的失落。

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程渊和他的道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偏差，从那个偏差开始，一切偏离正常轨道，不复以往。

“哥哥……”林衍嗫嚅的声音碎在风中，模糊得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分辨清楚在说什么，“我该恨你吗？”

……

第一星系的首都第一军校，是天才云集的一所军部直属学校，在这里学习三年后，考核成绩最优秀的一批人能直接受勋，进入帝国军部机构效命。

而林衍的哥哥程渊，便是五年前从这所学校的脱颖而出的最优秀毕业生——

兼作战系首席指导，负责考核与成绩评定。

林衍想到早上哥哥的警告，不由得后颈一凉，连忙加快了步伐。

核心城区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每所住宅都拥有专属的一艘私人飞艇，能便利地绕过陆地交通管制的不便。林衍按亮个人终端，钻进自家的飞艇里，点击选择了去学校的最优路线。

“已为您选择最近的交通路线，五分钟后到达。”

林衍略松了口气，在机械的播报声里掏出了个人终端——

打了一局五分钟精彩纷呈的机甲作战小游戏，成功被敌机炸飞了基地，惨烈失败。

紧赶慢赶，林衍终于准时到了军校门口。他跳下车，理了理制服，抬腿进了学校。

主教官是一位中年军官，他身板笔挺，从头顶到脚底都一丝不苟，林衍不由得在这样的气场下也挺直了腰板。

“今天的报道很准时。”中年军官堪称温和地和林衍打了一个照面。

“纪潭将军好。”林衍毫不含糊地原地立正，朝纪潭行了一个利落的军礼，“今天还是您负责指导作战系的训练吗？”

纪潭严肃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你还想让你哥来考你？上学期他差点给你打了不及格，还是我劝了他才改的。”

听到纪潭这半是无奈半是温和的抱怨，林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眯起两弯笑眼：“他来也行，反正有纪将军罩着我，嘿嘿。”

纪潭的发色偏灰，可能是常年累月指挥作战的缘故，两鬓也染上了斑白。他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老将心态作祟，没来由地回想起几年前的往事，那时林衍还是个更不懂事的男孩，站在尚还稚嫩的年轻少将程渊身旁，显得格外弱小无助。

“没想到被程渊这小子这么几年带着，简直是大变了样。”纪潭暗自想着，“那个在父母葬礼上哭泣的小男孩，现在居然也长得几乎和他爹一样高了。”

“小衍，你长大了。”纪潭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和小渊两个人，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当年你父母去世，多亏他那时候强闯军部研究所，我才能把你父母的骨灰带出来，好好安葬。”

“你这么平安地长大，还成绩优异地被选拔进了第一军校，多亏了程渊对你的照顾。多亏了他力排众议，把你护在身边。”

“嗯，我知道的。”林衍神色莫名，被他不着痕迹地掩饰住了，“哥那时是我爸的副官，为了这事，差点被军事法庭处罚，我都记得的。”

一桩一件，点点滴滴，爱与恨，他都记得很仔细。

纪潭抬眼望向林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沉默。

“纪叔叔，您和我爸是多年的同僚，虽然您什么都不想和我说，但我还是想问。”林衍上前一步，低声问他，“我爸我妈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非死不可？”

上一世到死他都不知道父母的死因，只知道帝国高层都是凶手，而程渊和纪潭有没有参与，他没机会得知，也不敢去问。

但这次提问，就当是试探了。

少年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被灰发的将军用沉默截住，没能得到个清晰的回音。

“……小衍，你还小。”纪潭只是用那双皱纹深刻的灰眼睛深深地看着他，缓缓开口：“等你有足够的能力问到这个答案，就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了。”

“在那之前，我不会向你透露任何消息，这也是你哥的意思。”

两人之间隔着首都星晨间冰凉的风，旋即林衍低下头掩了神色，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纪将军。”林衍懂事极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纪潭望向训练场，眼神悠远：“时候不早了，去训练吧，之后再去指挥中心的教室报道。”

林衍应了声，抬腿往人越来越多的训练场走去。

但天不遂人愿，刚做完日常训练，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林衍的眼前。

苍白如釉的皮肤，清晰明秀的眉眼，墨黑的发丝，瘦削高挑的身材，一丝不苟的军服，从脖颈一路武装到脚底。危险得锋芒毕露。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程渊是这么一个温柔却残忍的人。

林衍仓皇地偏开视线，牙关咬紧，吐不出一个字。

但对方却只是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发旋，温柔的声音恍若含着一汪水：“怎么了？听说你想我了，特意赶回来见你。”

“怎么样，开心不开心？”